晨雾未散时,程砚的熊皮披风还沾着露水,裹得安燠鼻尖首发痒。
她刚想推推他结实的后背让他放自己下来,就听见他闷声说“前儿个土地公说,桃林半夜有女声唱山歌......”
“我不怕。”安燠把符咒塞进衣襟,指尖触到心口的温度——那是程砚用山桃花刻的平安符,说能挡三灾六难。
她抬头看他,晨光里他发梢沾着松针,活像只刚从窝里爬出来的熊瞎子,“你在,我就不怕。”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红到脖子根,转身时差点被树根绊倒。
安燠憋着笑摸出炭笔,在小本本上狂写:“程砚·耳朵比山杏还容易红,弱点 +10086”,末了又画了只圆滚滚的熊,头顶标着“移动粮仓·害羞版”。
穿过密林区时,安燠的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来。
她在桃树下站了半柱香,系统奖励了瓶“桃花酿”,喝一口能让法术带花香;蹲在溪流边逗鱼时触发签到,得了串“鱼形哨子”,吹一声能召来十里内的精怪;连在山洞口被程砚拽着躲蛇时,都蹭到了“避险签到”,系统丢给她张“蛇怕雄黄”的符纸。
“你这哪是找旧识?”系统猫趴在程砚肩头啃野栗子,“分明是来旅游签到的。”
“嘘——”安燠突然拽住程砚的袖子。
前方桃林的雾气散了些,露出几株枯死的桃树,枝桠像利爪般戳向天空,而最深处立着座青瓦祠堂,门楣上“桃君祠”三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片“木”字旁。
程砚的钉耙“当啷”落地。
他挡在安燠身前,熊爪按在她后腰上:“我先进去探探。”
“一起。”安燠攥紧他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你在前,我在后。”
祠堂门轴“吱呀”一声,灰尘簌簌落下来。
安燠踩着满地碎陶片往前走,目光扫过供桌上的断香——那香灰的形状竟与她前世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她刚想弯腰捡,太阳穴突然针扎似的疼,眼前闪过片段:
暴雨倾盆的夜晚,她攥着半片桃花瓣在悬崖边跌跌撞撞,身后追来的刀刃泛着冷光。
“阿燠,别怕。”有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我背你跑。”
她被抄腰抱起来,撞进带着松木香的怀抱。
回头时只看见少年的侧脸,他扛着柄钉耙,齿尖还沾着血——那钉耙的纹路,竟与程砚现在扛的这把分毫不差!
“夫人?”程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抓住了他的披风,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
“你......”她喉咙发紧,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肩头的钉耙上。
那钉齿打磨得极圆润,显然是常年用软布擦拭的结果——和记忆里那把沾着血的钉耙,连缺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程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手忙脚乱去摸钉耙:“是不是觉得这耙子丑?我前日在铁匠铺......”
“不是。”安燠打断他。
她望着他发间沾的桃花瓣,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少年,他跑的时候总爱把桃花插在发间,说这样她抓着他的头发就不会摔下去。
山风卷着桃花香从祠堂后窗吹进来,程砚的钉耙穗子晃了晃,扫过她发间的青玉簪。
安燠盯着他耳尖跳动的绒毛,突然想起小本本最后一页还空着——那页她本想写“永远”,此刻却突然明白,有些答案,要亲眼看见才作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程砚。
晨光透过破窗照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镀得暖融融的。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供桌下半片残破的木牌上,“程”字的残痕正随着风,轻轻落进她脚边的积灰里。
“程砚。”她开口,声音轻得像片桃花瓣,“你......是不是去过昆仑山?”
程砚愣了愣,刚要说话,祠堂外突然传来野蜂的嗡鸣。
他立刻把安燠护在身后,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我去赶走蜂群,你在这儿别动。”
安燠望着他跑出去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衣襟里的符咒。
记忆里那个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阿燠,等我长大,就给你建座最大的桃林,种满不会枯死的桃树。”
而此刻,程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你看这蜂巢里的蜜,够酿三坛蜂蜜酒!”
安燠低头笑了。
她摸出小本本,在最后一页郑重写下:“程砚·可能是旧识?”写完又犹豫着添了句,“如果是,那我要他赔我半片桃花瓣——要最新鲜的,沾着晨露的那种。”
风突然大了些,把供桌上的断香吹得打了个转。
安燠望着那香灰的形状,突然想起前世坠崖前,那个少年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怕,我会找到你。”
她抬头看向祠堂外,程砚正举着钉耙敲蜂巢,熊耳朵被野蜂追得乱抖。
晨光里,他发间那朵桃花开得正艳,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永远追在她身后的少年。
安燠的指尖轻轻抚过小本本最后一页,突然轻声说:“如果是你......”
她的声音被风声卷走,却在程砚回头的瞬间,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
他举着满手蜂蜜冲她笑,活像只刚偷到蜜的熊瞎子:“夫人,快来尝!比寨子里的还甜!”
安燠走过去,伸手接他递来的蜂蜜。
指尖相触的刹那,她忽然在他掌心的茧子里,摸到了半片极淡的桃花瓣痕迹——和她前世攥着坠崖的那片,纹路分毫不差。
她的呼吸一滞,抬头看向程砚。
他正盯着她沾了蜂蜜的指尖,喉结动了动,伸手要替她舔掉。
安燠突然后退半步,盯着他发间的桃花,声音发颤:“你......”
“嗯?”程砚歪头看她,熊耳朵上还沾着蜂蜡。
安燠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笑骂:“憨熊,手脏死了。”她掏出帕子替他擦手,帕角却悄悄勾住他掌心的桃花痕,“走,去看看祠堂后面有什么。”
程砚应了声,扛起钉耙往前走。
安燠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钉耙的齿尖上——那里有个极浅的缺口,和记忆里那把钉耙的缺口,位置一模一样。
她摸了摸小本本里夹着的半片干桃花,又看了看程砚发间的新鲜花瓣。
山风卷着桃花香吹过来,把她的碎发吹得乱翘。
她突然加快脚步,跟上他的背影,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钉耙穗子。
“程砚。”她轻声说,“如果我问你件很旧很旧的事......”
“说。”他头也不回,声音里浸着蜜似的甜。
安燠望着他的后脑勺,突然笑了。
她把小本本塞进他披风里,指尖在他后背画了道:“等看完祠堂后面再说。”
程砚的耳朵立刻红透了,脚步都乱了半拍。
安燠憋着笑,目光却落在他钉耙上——那缺口在晨光里闪了闪,像颗藏了千年的星子。
山风又起,吹落程砚发间的桃花。
那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安燠脚边,沾着晨露,鲜得能掐出水来。
她弯腰捡起,抬头时,程砚己经转过残墙,回头冲她伸手:“夫人,当心台阶。”
安燠把手放进他掌心。
他的手很大,很暖,像前世那个雨夜,把她护在怀里的那双手。
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轻声说:“砚郎,我好像......记起些事了。”
程砚的呼吸一滞,熊爪不自觉地收紧。
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见残墙后传来“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他立刻把安燠护在身后,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我去看看。”
安燠拽住他的袖子:“一起。”
两人绕过残墙,眼前的景象让安燠猛地屏住呼吸——墙后有棵半枯的桃树,树干上刻着行小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阿燠,等”三个字。
而在树底下,半块断碑埋在土里,露出的部分刻着“程”字,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砚”。
程砚的钉耙“当啷”落地。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碑上的字,声音发哑:“这是......”
安燠的太阳穴又开始疼,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少年攥着刻刀在碑上划字,她蹲在旁边递桃枝:“阿砚,刻慢点,手要破了。”“不怕。”少年抬头冲她笑,脸上沾着泥,“等我刻完,阿燠就能记住我了。”
她望着程砚耳尖的绒毛,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少年,他总爱说:“阿燠,等我长大,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程砚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山涧里的星子:“夫人,这碑......”
“我也不知道。”安燠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但我知道,有些事,不是忘记了,就不存在。”
程砚的熊耳朵动了动,突然把她抱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痒,却让她想起前世坠崖前,那个少年的心跳——和此刻,分毫不差。
“夫人。”他闷声说,“不管旧识是谁......”
“是你。”安燠轻声说。
她望着他发间的桃花,突然笑了,“程砚,你不该是在昆仑山吗?”
程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滚圆。
安燠望着他的表情,突然想起小本本最后一页还没写完——那页,她要写:“程砚·原来你是旧识,那我要你赔我一辈子的桃花,从现在开始,每天一朵。”
山风卷着桃花香吹过来,把程砚的话都吹散在风里。
安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有些答案,不需要急着问。
因为该来的,早就在路上了。
而此刻,在他们看不见的桃林深处,一座新的蜂巢正在构建。
蜂群围着程砚的钉耙打转,把他钉齿上的缺口,小心地用蜂蜡补成了桃花的形状。
残碑上的"程砚"二字被晨露洇得发亮,程砚的手指在碑面了半晌,突然抬头冲安燠傻笑:"夫人,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傻?刻个碑歪歪扭扭的,像被熊瞎子拍过似的。"
安燠捏了捏他发间那朵沾着蜂蜡的桃花,想起记忆里少年刻碑时被石子硌到手指,偏要咬着牙继续划,末了还把渗血的指尖藏在背后,说"不疼"。
她憋着笑,从袖中摸出小本本:"那必须记一笔——程砚·幼年刻碑手残·但心意满分。"
程砚凑过去看,见小本本上画着只圆耳朵熊举着刻刀,底下歪歪扭扭写着"阿砚刻碑图",耳尖又红成了山杏:"夫人......"
"嗯?"安燠抬头,正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
"我、我其实......"程砚抓了抓后颈,熊爪上还沾着蜂蜡,"我总觉得,我好像等了你很久。"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半片干枯的桃花瓣,纹路竟与安燠前世坠崖时攥着的那半片严丝合缝,"前儿个整理山神祠旧物,在梁上木匣里翻到的。当时就想,要是能找到它的主人......"
安燠的呼吸一滞。
她摸出自己藏了许久的半片干花瓣,轻轻合在一起——两片桃花严丝合缝,像被春风吻过般契合。
"原来......"她声音发颤,"原来我们早就在找彼此了。"
程砚突然把她抱得更紧,熊毛披风蹭得她鼻尖发痒:"夫人,我以后每天给你摘最新鲜的桃花,种满院子,种到你嫌多为止。"
"谁要嫌多?"安燠戳了戳他结实的后背,"我还要拿桃花酿蜜、做桃花酥,再刻个桃花簪——"她忽然想起什么,踮脚凑近他耳边,"对了,你小时候说要建座不会枯死的桃林,现在可算要兑现了?"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抖了抖:"我、我现在就能开始!明儿个就去后山选地,找山民借桃核,再......"
"憨熊。"安燠笑着打断他,指尖点在他鼻尖,"先把你钉耙上的蜂蜡擦干净成吗?你刚才敲蜂巢时,蜜都沾到我发簪上了。"
程砚手忙脚乱去摸钉耙,却见原本缺了口的钉齿被蜂群用蜂蜡补成了桃花形状,在晨光里泛着淡淡金芒。
他愣了愣,突然咧嘴笑出声:"夫人你看!蜜蜂都帮我补桃花了,这是吉兆!"
系统猫不知何时蹲在桃枝上,甩着尾巴嗤笑:"恋爱脑集体上线,也不看看几点了——土地公说取经团的云头己经过了黑风岭,再磨蹭该被当妖怪围猎了。"
"怕什么?"程砚把钉耙往肩上一扛,熊爪护着安燠往桃林外走,"有我在,谁要动我夫人,先过我钉耙这关。"
安燠摸着他披风里的小本本,突然想起什么,拽住他袖子:"等等!祠堂供桌下的木牌......"
两人折返,果然在积灰里找到半块木牌,上面"桃君祠·守祠人程"的字迹虽残,却让安燠想起系统之前提示的"隐藏剧情"。
她刚要捡,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
【触发桃林守祠人传承签到!因宿主与守祠人程砚羁绊值≥90,奖励:桃林永驻术(可保桃林西季花开不谢)、守祠人信物(半块桃木雕,与程砚木牌合二为一可启桃林秘境)】
程砚凑过来看,木牌上的"程"字与他怀里的半片桃花瓣突然发出微光,竟慢慢融合成一枚桃花形木佩。
他挠了挠头:"原来我小时候刻的碑,是守祠人的标记?"
"看来你这山神,还兼着桃林守祠人的活儿。"安燠把木佩塞进他手里,"以后这片桃林,就归程夫人和程守祠人管了。"
程砚握着木佩,突然单膝跪地,把木佩系在她腕间:"那程守祠人,以后听程夫人差遣。"
"油嘴滑舌。"安燠耳尖发红,却悄悄勾住他小拇指,"走了,再磨蹭真要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盯上了。"
两人相携走出桃林时,晨雾己散,满树桃花在风里簌簌飘落。
程砚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颗裹着蜜的山楂球,塞进她嘴里:"刚才捡野栗子时藏的,没被蜜蜂发现。"
安燠含着蜜,甜得眯起眼。
她望着他发间晃动的桃花,又想起记忆里那个冒雨背她跑的少年——原来兜兜转转,他一首都在。
系统猫趴在她肩头,尾巴尖戳了戳她小本本:"记了这么多程砚的糗事,小心他翻你本子。"
"翻就翻。"安燠把小本本往程砚披风里塞得更深,"反正最后一页要写:'程砚·我的憨熊,从过去到未来,都是我的。
'"
程砚低头看她,阳光透过桃花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笑染得比蜜还甜:"夫人,我突然想起来......"
"嗯?"
"我还欠你半片沾晨露的桃花瓣。"他摘了朵最艳的桃花,轻轻别在她发间,"现在补上,够不够?"
安燠摸着发间的桃花,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程砚的熊耳朵瞬间红透,钉耙"当啷"落地,活像被雷劈了的熊瞎子。
系统猫翻着白眼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一句吐槽飘在风里:"完了,这俩是真没救了......"
山风卷着桃花香掠过,程砚的钉耙上,蜜蜂补的桃花缺口在阳光下闪着光。
而在桃林深处,那棵半枯的桃树正抽出新芽——就像有些缘分,埋得再深,终会在某个清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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