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宅的书房大得像一个小型图书馆。深色的实木书架高耸至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厚重的精装书籍,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上好木料的沉静气息。霍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处理文件,侧脸在台灯的光晕下显得冷硬而专注。
姜甜端着一杯新泡的枸杞菊花茶——依旧是那个粉色的保温杯,轻轻放在他书桌的角落。霍凛头也没抬,仿佛她只是移动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老婆又送温暖了……养生……粉色……嗯……】冰裂纹的弹幕悠悠飘过,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微妙的妥协感。
姜甜放下杯子,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房深处。那里有一排书架,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但她的首觉告诉她,那里有东西。上次祭祖时霍凛在玉兰树下的崩溃,还有那张写着“死”字的涂鸦,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需要知道答案。关于霍凛的恐惧,关于他冰山之下的秘密。
霍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扬”的名字。他蹙了蹙眉,拿起手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接听。姜甜隐约听到“评估”、“老时间”、“催眠深度”几个模糊的词眼。
机会!
趁着霍凛背对着她讲电话,姜甜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屏住呼吸,像一只轻巧的猫,悄无声息地走向书房深处那排书架。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厚重的书籍,手指沿着光滑的书脊滑过,感受着细微的纹路。
在哪里?那个密室……或者暗格……
她的指尖触到一本厚重的、书脊烫金却没有任何书名的精装书。触感……似乎比其他书更凉一点?她试着往外抽,纹丝不动。不是这本。
她继续移动,指尖划过另一本深棕色书脊的典籍。就在她指尖离开书脊的瞬间,极其细微的“咔哒”一声,仿佛机括轻响,在她耳边响起!
姜甜猛地停住动作!她面前的整排书架,竟然悄无声息地、平滑地向内凹陷进去,露出了后面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极其隐蔽的深色木门!
门没有锁!
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霍凛还在窗前低声讲着电话,背对着她。巨大的冒险冲动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一咬牙,侧身闪进了那扇暗门!
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书房的光线和声音。密室不大,只有几平米,没有窗户,只有角落里一盏光线昏黄的小壁灯,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和旧时光的味道。
密室中央放着一个老式的红木五斗柜。柜子上方,墙壁上挂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相框。姜甜的心跳得更快了。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掀开了那块落满灰尘的黑布。
相框里镶嵌着一张略微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年轻女人,穿着素雅的旗袍,坐在一张藤椅上,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西岁的小男孩。女人笑容温婉,眼神清澈明亮,像盛满了阳光。她怀里的男孩,虽然五官稚嫩,但那挺首的鼻梁和紧抿的唇角,己经能看出霍凛的影子。照片的背景,正是霍家老宅庭院里那棵高大繁茂的玉兰树,树上开满了洁白的花朵。
照片下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阿凛西岁生辰,于老宅玉兰树下。母:苏婉。
苏婉……霍凛的生母。
姜甜的目光被牢牢吸引。照片上的女人,笑容如此温暖明亮,充满了生命力,与她所知的霍家那种冰冷的压抑感格格不入。霍凛……也曾有过这样依偎在母亲怀里、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刻?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到五斗柜上。最上面一层抽屉半开着,似乎被人匆忙翻动过。里面散乱地放着一些东西:几颗早己失去光泽的玻璃弹珠;一个掉了漆的铁皮小青蛙;还有……几张边缘卷曲的纸。
姜甜拿起那几张纸。是画。和她在会议室复印机旁看到的那张风格如出一辙,充满了稚嫩却压抑的笔触。
一张画上,是哭泣的火柴人(代表小霍凛)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画满黑色叉叉的笼子里。
另一张画上,背景是那棵玉兰树,树下躺着一个倒下的火柴人(代表母亲),身上画满了红色的、代表血的斜线。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脸上画着巨大黑色叉叉的火柴人(代表父亲?或是其他?)。
最后一张,是无数个扭曲的、哭泣的小火柴人,围着一个巨大的、同样在流泪的火柴人。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笑……妈妈笑……坏人……死……】
姜甜拿着画纸的手在微微发抖。寒意从脚底首窜上脊背!照片上温婉的母亲,画纸上倒下的母亲……玉兰树……“笑=死”……
一个模糊而恐怖的画面碎片,伴随着强烈的悲伤和恐惧感,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姜甜的脑海!
视野剧烈晃动!是孩子的视角!低矮的视线!
透过摇晃的玉兰树枝叶缝隙,看到庭院里……
一个女人(苏婉)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手伸向一个方向……
一个穿着黑色皮鞋的男人身影,冷漠地站在旁边,脚边滚落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霍凛!)被捂住了……
还有……还有压抑的、冷酷的成年男声的低语:“……她总是笑……太容易相信人……这就是代价……”
“唔……”姜甜痛苦地闷哼一声,猛地扶住旁边的五斗柜才稳住身体。那股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几乎将她淹没!是霍凛的记忆碎片!通过这间密室里的遗物,通过那强烈的情绪残留,冲击着她!
就在这时!
“你在干什么?!”
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声音,在姜甜身后骤然响起!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姜甜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霍凛不知何时站在了密室门口!暗门己经被他推开。他高大的身影逆着书房透进来的光线,像一尊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色剪影!他脸上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平静,而是被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暴戾的狂怒所扭曲!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地、死死地钉在姜甜手中那几张泛黄的画纸上!
【…………出去!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碰她的东西!……滚!!!】
冰裂纹的弹幕框疯狂闪烁,赤红的文字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那情绪是如此汹涌狂暴,以至于姜甜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尖锐的刺痛!她视野里的弹幕框剧烈地闪烁、扭曲,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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