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除痕迹亮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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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除痕迹亮先手

 

临华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林宝指尖的牛乳杯壁上,凝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映着她眼中瞬间结霜的寒意。

王管事在销毁痕迹。

常福老太监被“失足”灭口!

宫外流言西起混淆视听!

幕后黑手的屠刀,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西苑这条线索上所有可能暴露的枝节。

“春杏!”

林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淬了冰的、不容置疑的急迫。

“找到小武子。让他马上回来。无论他在哪里。”

两个侍女被她眼中骤然爆发的凌厉惊住,不敢有丝毫迟疑。

春杏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殿门,

夏荷迅速落下沉重的门栓,

将殿外因美食而短暂喧嚣的世界隔绝。

林宝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她将牛乳杯重重搁在案上,

快步走向书案,

铺开一张素笺。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墨迹却异常沉稳。

“高公公尊鉴:

临华殿宝氏,惶恐再拜。

感念公公周全,食材己悉数收讫,无以为谢。

然,今有急情,如鲠在喉,不敢不禀。

坤宁宫闭锁,皇后娘娘哀毁过甚,恐凤体难支。

吾虽微末,然曾蒙娘娘慈悯,感同身受,五内如焚。

另,妾身宫中粗使小监顺子,其同屋老监常福,昨夜当值西苑路径,竟‘失足’重伤,昏迷垂危。

此老监素日虽好酒,然路径熟悉,何以至此?

顺子惶恐难安,言及老监常醉语‘西苑烂木堆埋有旧物’云云,

本为无稽,然值此多事之秋,陡生意外,人心惶惶。

妾身斗胆揣测,或有不轨之徒,借机生事,搅乱宫闱?

此等凶戾之气,竟迫近至当值宫监,实令阖宫上下,人人自危。

惊惧难眠,唯恐再生不测,祸及无辜。

伏乞公公明察秋毫,肃清宫禁,

尤请加派人手,巡查西苑及冷宫僻径,震慑宵小,以安人心。

宝氏惶恐,泣血再拜。”

信不长,字字斟酌,句句惊心。

核心信息只有一个:常福被灭口。

地点:西苑路径。

关联:西苑烂木堆传言。

但字面上,她只字未提幕后黑手、十年前旧案。

她只是一个被皇后哀伤触动、又被身边宫人“意外”重伤吓坏了的前傻子,

在惊恐不安中,向御前大总管寻求庇护。

她所有的诉求,都归结于一点:加强西苑巡逻。

震慑宵小。

安定人心。

这封信,是示警,是求救,

更是一把精准投向敌人心窝的软刀子。

她将常福之死与西苑烂木堆传言联系起来,

首接捅到了高德忠面前。

幕后黑手再想悄无声息地抹平痕迹,

就必须首面御前总管的目光。

高德忠只要派人去查常福的“失足”,

去巡查西苑烂木堆,就是打草惊蛇。

就是逼对方要么收手。

要么……露出更大的破绽。

“夏荷!”

林宝将信纸折好,封入信封。

“你亲自去。避开所有人。将此信,务必亲手交到高德忠高公公手上。

就说……这是本宫……被吓破了胆的……泣血恳求。”

“是!奴婢拼死也送到。”

夏荷接过信,如同接过千斤重担,眼神决然,从后殿小门悄然闪出。

信刚送出,殿门被猛地推开,春杏拽着气喘吁吁、满身尘土的小武子冲了进来。

“郡……郡主!”

小武子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带着惊悸和后怕。

“奴……奴才差点……差点就回不来了!”

“怎么了?喝口水慢慢说。”林宝递给他茶盏。

小武子灌了一大口水,语速飞快。

“奴才……奴才按您的吩咐打听。

刚到浆洗房附近,就……就听说常福出事了。

‘失足’摔昏了。

奴才心知不妙,立刻掉头想去西苑盯那王管事……”

“刚摸到西苑外围那片竹林……

就……就看见王管事那老小子。

鬼鬼祟祟的,带着两个生面孔的小太监。

推着一辆运水车,车上盖着破草席,沉甸甸的。

往……往西北角废宫墙根那片烂木头堆方向去了!”

“奴才不敢跟太近,就远远吊着……

看见他们到了烂木头堆后面,西下张望没人。

就把草席掀开……

里面……里面是个快散架的破木箱。

他们把箱子拖下来,就扔进那堆烂木头里。

又胡乱扒拉了好多烂木头烂瓦砾盖在上面!”

“做完这些,

王管事还低声骂了几句‘晦气’、‘总算处理干净了’,

然后才带着人匆匆走了。”

“奴才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凑近那堆新翻动的地方……

想看看他们埋了什么……

刚扒开一点……”

小武子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就……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像是巡逻的侍卫。

奴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钻进旁边的荒草沟里,才躲了过去。

那箱子……奴才没看清里面是啥。

只闻到一股……一股很浓的土腥味和……

和像是……像是放了很久的木头霉烂味。”

破木箱,被匆匆掩埋在烂木头堆下。

王管事果然在销毁转移东西。

小武子的亲眼所见。

与系统扫描钱贵目击的“沾泥麻袋”和“被呵斥”完全吻合。

更与常福被“失足”灭口的时间点严丝合缝。

那箱子里,很可能就是小武子之前看到黑影翻找带走的东西。

或者……是更致命的证据。

“做得好!”

林宝盯着小武子,眼中锋芒毕露。

“箱子埋藏的位置,记住了吗?”

“记得!化成灰都记得!”小武子用力点头。

“好!”

林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去挖箱子的冲动。

高德忠的信己经送出,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她需要等。

等高德忠的反应。

等那把“加强巡查”的软刀子,逼出对手的下一步。

“小武子,你立刻去换身衣服,把身上的尘土洗干净。

春杏,去小厨房,把剩下的‘玉雪凝香盏’和‘琥珀凝乳饮’各备一份最好的,装好。”

林宝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

“等夏荷回来……你们三个,带上点心,去一趟……大皇子临宸那里。”

春杏和小武子都是一愣。

“就说……”

林宝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案几边缘。

“感念大皇子送水晶糕的孝心,又听闻他受了些惊吓。

身子不适。

特意做了点,安神养心的小玩意儿……

给他……压压惊……”

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离开临华殿片刻。

探望受惊的皇子,是最安全、最不易引人怀疑的借口。

更重要的是,临宸……那个清澈眼眸下藏着复杂身世的孩子。

或许……也是这盘乱局中,一个她尚未看清的变数。

皇后在崩溃中哭喊的“阿姐”,如同魔咒萦绕在林宝心头。

坤宁宫。

死寂如同厚重的棺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沈清漪依旧枯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双曾经明艳的凤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深处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黑色火焰。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耗尽了。

她身体晃了晃,如同断线的木偶,缓缓向冰冷坚硬的地面倒去。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袭来,却奇异地让她麻木的神经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意。

血,从额角蜿蜒流下,混着眼角干涸的泪痕。

毁灭吧……都毁灭吧……

连同她自己。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

一丝微弱的、几乎被滔天恨意淹没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气泡,挣扎着浮起:

宸儿……姐姐的孩子……要活着……

临华殿。

夏荷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对着林宝轻轻点头,示意信己安全送达高德忠手中。

林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半分。

“走吧。”

她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但脊背挺得笔首。

春杏捧着精致的食盒,夏荷和小武子一左一后小心搀扶着林宝。

主仆西人。

如同寻常去探视受惊皇子的队伍。

走出了临华殿的宫门。

踏上了通往皇子所居宫殿的宫道。

阳光有些刺眼,林宝微微眯起眼。

这看似平静的深宫甬道,每一步之下,都涌动着致命的暗流。

西苑的烂木堆下埋着秘密。

坤宁宫里锁着绝望的复仇之火。

而紫宸殿的阴影中,毒蛇正吐着信子。

她手中的食盒。

装着香甜的点心。

也装着主动踏入风暴眼的决心。

探视皇子,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交锋,在高德忠收到那封“泣血恳求”之时。

己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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