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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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向前进

 

公主府的清晨,是在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和草药研磨的沙沙声中醒来的。

前院三间大教室的门窗敞开着,各自上演着截然不同的开学大戏。

张院判的“严师”面具在开学第二天就摇摇欲坠。

他正指着墙上刚挂起来的、他自己亲手绘制的人体经络图,

试图讲解“风寒袭表,肺卫失宣”的病理机制。

底下的学员们,

除了沈府和宫里来的几个“种子”还能勉强跟上思路,

眼神里透着点茫然但努力强撑,

其他人则完全是云里雾里。

孙婆婆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举手(林宝教的规矩):

“张先生!您说的这‘肺卫’……它长啥样?

在哪儿?跟俺们乡下说的‘肺痨鬼上身’是不是一码事?”

张院判胡子一抖:“荒谬!此乃医理!岂能与乡野迷信相提并论!”

黄历丫头弱弱地问:

“先生……风寒……是不是就是冻着了?

俺娘说冻着了喝碗姜汤发发汗就好……”

张院判刚想点头肯定这朴素的认知,

孙婆婆又抢着说:

“光喝姜汤哪够!俺还有秘方!取三年以上的老母鸡冠血三滴,混着陈年灶心土……”

“住口!”

张院判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灶心土?!鸡冠血?!简首是……是……胡闹!

治病救人,首重清洁!

无菌!

懂不懂什么叫无菌?!”

“无菌?”

孙婆婆一脸茫然,

“啥菌?发霉长毛那菌?

俺们接生的时候也用艾草熏啊!

味儿可冲了!啥菌都熏跑了!”

张院判:“……”

内心咆哮:对牛弹琴,老夫要回太医院。

张院判血压飙升。

内心OS:老夫毕生所学竟要毁于这群……这群……罢了。晚上得让公主加个红烧肉!大份的!泄愤!

陈师傅的“沙锅地狱”还在继续。

学员们一个个苦着脸,手臂酸得发抖,

咬着牙关死命稳住手里沉重的沙锅。

里面换成了更细更难控制的小石子。

王大花己经掌握了窍门,小臂肌肉贲张,

锅里的石子被她颠得上下翻飞,哗啦作响,颇有点气势。

她瞟了一眼旁边的李招娣。

李招娣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珠,纤细的手臂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锅里的石子根本不听使唤,每次手腕一动,不是撒出去就是差点把锅甩飞。

她己经加了半个时辰的练了。

“李招娣!”陈师傅的大嗓门如约而至,

“手腕!手腕是死的吗?!

用巧劲儿!腰带动!

不是让你用蛮力抡大锤!”

李招娣被吼得一哆嗦,手一软,

“哐当!”沙锅再次脱手,石子撒了一地。

“唉……”周围响起一片同情的叹息。

王大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陈师傅脸黑得像锅底:“加练!再……”

“等等!”

林宝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五味轩门口,手里还拿着根……糖葫芦。

“陈师傅,借一步说话。”

陈师傅没好气地走过来。

林宝把糖葫芦塞给他,压低声音:

“师傅消消气。这丫头是卖糖葫芦李老汉的孙女,手上功夫……可能点错天赋树了。

您看,要不让她试试别的?

比如……熬糖浆?或者……切个蓑衣黄瓜练刀工?”

陈师傅看着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

又看看地上快哭出来的李招娣,再看看林宝狡黠的眼神,

哼了一声:

“……让她去那边案板。练切土豆丝切不细,中午就吃她切的‘土豆棍’。”

李招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到案板前,

拿起菜刀和土豆,开始跟土豆较劲。

虽然刀工依旧笨拙,但至少不用再面对那口恐怖的沙锅了。

陈师傅内心OS:算这丫头走运,不过……这糖葫芦是真脆。晚上得问问公主能不能让老汉多送几串当……教具。

慧心阁的情况,己经从诡异升级为……失控。

赵秀才的《千字文》教学计划彻底泡汤。

黑板上歪歪扭扭写满了各种奇怪的词:

“豆” (李招娣她娘要求的)

“壹斤叁兩” (王大花要记豆腐账)

“当归三钱” (孙婆婆插进来问的)

“欠钱不还王八蛋” (某个深受其害的小媳妇强烈要求学的)

赵秀才站在黑板前,

拿着戒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

满头大汗,

试图把话题拉回“天地玄黄”。

“诸位,我们……我们还是先学基础。这‘天’字……”

“先生,‘天’字俺认识。俺家豆腐坊招牌上就有。”

李招娣她娘举手。

“那……那‘地’字……”

“‘地’字俺也会,地契上见过。”另一个媳妇嚷嚷。

赵秀才:“……”内心哀嚎:这课没法上了!

赵秀才CPU过载。

内心OS:圣人!您没说女子识字是为了骂王八蛋和看地契啊!晚上得吃双份土豆泥压惊!必须双份。

太后娘娘坐在中庭那棵小石榴树下的林宝设计特制带靠背藤椅上,

老花镜推到额头上,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看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旁边小几上还摆着一碟新炸的薯条和一壶温热的桂花茶。

“哎哟!张老头那脸!快赶上锅底了!孙婆子还在掏她那老鼠药……哦不,是鸡冠血秘方?”

“噗……李招娣切土豆,啧啧,那土豆丝快赶上手指头粗了!”

“哈哈哈!赵秀才!快看赵秀才!被一群娘子军围着问‘王八蛋’怎么写!脸都绿了!比哀家这竹叶青还绿!”

太后一边看现场首播,一边跟旁边给她添茶的嬷嬷实时解说,

笑得前仰后合,薯条都顾不上吃了。

“宝丫头这学堂,哀家算是来着了!”

太后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天天都有新乐子!”

林宝巡视完三个“战场”,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回到太后身边,

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压惊。

“皇祖母,您倒是看得开心……”

林宝哭笑不得,“您瞧瞧,百草堂快成巫医辩论场了,五味轩差点逼疯一个未来的糖艺大师,

慧心阁……干脆成了民间诉求集中营。

这离我想象中的‘传道授业解惑’……差距有点大啊。”

太后笑眯眯地喝了口茶:

“急什么?这才第二天,你当初建这府邸,不也是一砖一瓦、摸着石头过河?

有这股子乱劲儿,说明大家心是活的,想学东西。

张老头太死板,得让他明白,教这些女子,跟他教太医院那些世家子不一样,得接地气。

陈师傅看着凶,心是好的,就是方法糙了点。

赵秀才嘛……胆子太小,得练。”

她顿了顿,看着林宝,眼神里带着过来人的智慧:

“宝丫头,办这学堂,跟你做菜是一个理儿。

火候不到,强扭的瓜不甜。

你得容他们乱一乱,碰一碰,自己摸索出个道道来。

咱们呐,就当好这掌勺的,

该加火时加火,该添水时添水,偶尔……还得像你刚才那样,给李招娣换把‘刀’。”

太后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林宝心头的焦虑。

是啊,急什么呢?

这学堂就像一锅刚下料的大杂烩,各种滋味还没融合,

火候也欠着,强求不得。

她看着百草堂里,张院判终于放弃了深奥的“肺卫”,

拿起一块生姜开始讲“风寒感冒喝姜汤为什么管用”,

孙婆婆听得连连点头,还补充说最好加葱白和红糖……

她看着五味轩里,王大花被陈师傅叫去示范颠勺技巧,

李招娣虽然土豆丝切得粗,

但神情专注,一刀一刀极其认真……

她看着慧心阁里,赵秀才似乎被逼急了,

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账”字,

开始教大家“壹、贰、叁”怎么写,

几个想学算账的媳妇立刻坐正,眼神发亮……

混乱之中,新的秩序和学习的火花,正在笨拙却顽强地萌发。

“皇祖母说得对。”

林宝也笑了,拿起一根薯条递给太后,

“咱不着急,让子弹……哦不,让这锅杂烩再飞一会儿。

中午咱加餐,我亲自下厨,用招娣爷爷送的糖葫芦熬个糖醋汁儿,浇在炸土豆球上。

给大伙儿甜甜嘴,压压惊。”

太后接过薯条,咔嚓咬了一口,

望着前院那片充满烟火气、书卷气、还有一点点鸡飞狗跳气的“战场”,

眼中满是期待:

“好,哀家就等着尝尝你这‘糖醋土豆球’。

看看这学堂的‘火候’,什么时候能炖出真正的滋味儿来。”

公主府的教育实验,就在这热气腾腾、笑料百出的日常中,

跌跌撞撞地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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