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客厅时，正看见母亲拉着个姑娘的手往里让，那姑娘穿了件月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见他看过来，微微弯了弯眼睛：“林宇你好，我是苏暄。”
她声音很轻，像山涧里淌过的水，林宇忽然想起小时候家后那条溪，夏天踩进去凉丝丝的。
他刚要开口，刘阿姨己经把苏暄往沙发上按：“坐坐坐，这孩子就是腼腆，在十七中学当教师，人勤快得很。”
母亲忙着端水果，盘子里的葡萄是昨晚特意去市场挑的，紫莹莹的一串，蒂上还带着水珠。
林宇坐在苏暄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裤缝，听见母亲和刘阿姨一唱一和地说些家长里短，偶尔瞟向他们俩，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苏暄表现得非常自然和大方，她轻轻地剥开一颗葡萄，然后将其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接着，她用一种温柔而轻声的语气向林宇问道：“我听阿姨说你是一名足球教练，是这样吗？”
林宇听到这个问题，稍微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苏暄的眼睛相遇。
他原本以为会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些局促或者不自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点点好奇，就像小时候趴在田埂上观察蚂蚁搬家的孩子一样。
“嗯，是的，我是一名足球教练。”林宇回答道，声音有些低沉。
苏暄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她接着说：“那一定非常有趣吧？”
林宇正准备回应苏暄的话，这时他的母亲突然拍了一下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母亲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早上晾的被子还没收呢！老刘，咱俩去外面忙收一下吧。”
刘阿姨立刻心领神会：“对对对，我家那床褥子也该晒透了，正好一起收。”
她起身时朝林宇挤了挤眼睛，“你们年轻人聊，我们去去就回。”
门“咔哒”一声关上，客厅里瞬间静下来。窗外的蝉鸣突然清晰起来，阳光透过纱帘落在苏暄的裙摆上，漾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宇深吸了口气，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升上来。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那些在心里盘桓了整夜的话，像蓄满了水的云，总得落下来。
“苏暄，”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坚定，“对不起，今天让你跑一趟，其实……我来相亲是不太情愿的。”
苏暄剥葡萄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敛了些，却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轻轻“嗯”了声：“我大概能猜到。”
“你能猜到？”林宇有些意外。
“嗯，”苏暄把剥好的葡萄放进盘子里，动作慢悠悠的，“刘阿姨跟我说的时候，特意强调你妈催得紧，还说你几年前刚结束一段婚姻。”
她抬眼时目光很坦诚，“其实我也是被家里催着来的，我妈总说我圈子小，再不找就晚了。”
林宇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首接。客厅里的沉默突然变得不那么尴尬了，倒像是有股清风悄悄溜了进来。
“我不想耽误你，”林宇往前倾了倾身，晨光落在他的眉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妈不知道，我暂时没打算再开始一段感情，不是因为别的，是我自己还没准备好。”
“我明白，”苏暄点了点头，拿起帆布包往里面装自己带来的茶叶，“其实感情这事儿本来就急不来。
我妈总说‘差不多就行’，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差一点都不行。”
她拉上拉链时笑了笑，“你能首接说出来，挺好的，省得大家互相耽误。”
林宇看着她起身要走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像搬开了压在胸口的石头，他站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啦，”苏暄走到门口换鞋，“我跟刘阿姨说过，要是聊得不合适，我就先撤。
正好我下午还要回学校，不耽误时间，”她换好鞋回头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个小瓶子，“这个给你，薄荷糖，刚才听你说话有点哑，含一颗润润喉。”
林宇接过那瓶绿色的薄荷糖，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微凉的温度像露水。
“那我先走了，”苏暄拉开门，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替我跟阿姨说声抱歉，就说……就说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当朋友。”
林宇嗯了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外拐角，手里的薄荷糖瓶凉凉的，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白色的糖粒，像撒在天上的星星。
他转身回客厅时，听见后院外传来母亲和刘阿姨的说话声，大概是看见苏暄走了，正急匆匆地往下赶。
林宇把薄荷糖放在茶几上，忽然觉得阳光格外清亮，刚才那些纠结和犹豫，像被这晨光晒化了，连带着心里的刺都好像软了些。
他知道等会儿免不了要面对母亲的追问，但此刻他心里很平静。
有些话，说开了就好，无论是对苏暄，还是对母亲，或许也包括对他自己。
母亲和刘阿姨风风火火地进了屋，母亲一脸急切地问：“林宇，谈得咋样啊？
林宇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和苏暄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母亲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哎呀，这么好的姑娘，你咋就不珍惜呢！”刘
阿姨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苏暄这孩子多好，又文静又懂事。”
林宇耐心解释：“妈，感情这事不能凑合，我真没准备好。”
母亲把手里的衣服往沙发上一放，大声说道：“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到啥时候？我像你这么大时，你都会打酱油了！”她眼圈慢慢红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啊。”
刘阿姨赶紧打圆场：“小林啊，你妈也是为你好。苏暄那姑娘刚才发微信跟我说了，没怪你，还说你挺实在的。”她朝林宇使个眼色，“感情的事确实急不得，让你妈缓缓，她就是盼你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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