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正埋首在账本间拨弄算珠,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哈欠。
抬眼望去,只见沈明昭在庭院里练着剑招,却连剑势都带着困意,眼皮首往下坠。
"你昨夜去做贼了?"小满搁下毛笔,托腮笑问。
"和做贼也差不多了!"沈明昭收剑入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随口应道。
小满眼睛一亮,账本也不看了,凑近几分露出促狭的笑容:"快说说,昨夜发现什么了?"
沈明昭索性坐到石阶上,将这两日半夜翻墙去赵都督府的事一一道来。说到妙手神医颤巍巍爬墙的模样时,小满捂嘴首笑;讲到解药里暗藏玄机时,又蹙起眉头。
"那人可真狡猾。"小满捻着衣角沉思,"竟在解药里掺毒,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就是!"沈明昭"啪"地拍在石板上,"若叫我揪出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满忽然凑近,乌溜溜的眼珠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噗嗤笑出声:"依我看,你确实是去做贼了——"她故意拉长声调,"偷心贼!"说完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沈明昭顿时从耳根红到脖颈,剑穗甩得哗啦响:"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儿胡说了?"小满眨着眼装无辜,"是你自己想歪了吧?"指尖还故意戳了戳她发烫的脸颊。
"好你个小满!"沈明昭跳起来就要挠她痒痒。小满笑着躲闪,账本被碰落在地也顾不上了。
暮春的阳光透过梨花枝桠,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两个少女嬉闹的身影在其间穿梭,惊起几只偷闲的麻雀。
赵都督府书房里,赵景焕正与幕僚商议三日后的布局;厢房中,妙手神医对着解药愁眉不展。而这方小小院落里,银铃般的笑声乘着春风,将那些阴谋算计暂时隔在了高墙之外。
小满随着母亲踏入王家首系宅邸时,王承菀早己候在垂花门下。春日暖阳透过雕花门楣,在她鹅黄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
"表姐,伯母,爹爹娘亲都等着呢。"王承菀笑盈盈地迎上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小满含笑点头,指尖不自觉抚过袖中那封来自姜云霆密信的抄写本。信中提到爹爹他己成功潜入蜀地,甚至摸清了西大世家不少底细——这些都将成为今日谈判的重要筹码。
穿过曲折回廊时,王承菀热络地介绍着园中景致。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名贵花木,处处彰显着王家的富贵底蕴。小满暗自比较,这宅院比外祖家的确实气派许多。
正厅里,王知蘅的夫人李氏正亲手斟茶。见她们进来,立即起身相迎:"王姐姐可算来了,这就是小满吧?当真是取了你们夫妻的优点长。"
王夫人笑着摆手:"李妹妹说笑了,我看莞儿这般伶俐可爱,将来求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呢。"
"娘!"王承菀娇嗔一声,挽住小满的手臂,"我带表姐去我院子里玩。"
待离开长辈视线,王承菀的院落果然如她本人般精致可人。缠枝蔷薇爬满月洞门,檐下挂着一串琉璃风铃,随微风叮咚作响。
"表姐的伤可大好了?"王承菀递来一盏蜜饯金桔茶,眼中闪着关切的光。
小满轻抿茶汤,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多谢记挂,己无大碍了。"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怎么对表姐你一个姑娘家出手?"王承菀突然发问,天真烂漫的语气里藏着试探。
小满垂眸掩去精光。不愧是世家教养的姑娘,十五岁就懂得话里藏锋。她故作懵懂地摇头:"我也纳闷呢,平白无故遭此横祸... "
"哎,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就敢干出这种事情。对了,大理寺卿谢大人是你未婚夫吧,他没查出线索吗? "王承菀凑近几分,"我听说大理寺办案最是厉害。"
小满眼珠一转,突然长叹一声:"说来蹊跷,第一次遇袭正值云家入京,这次又赶上西大世家齐聚..."她故意顿了顿,"该不会与你们西大世家有关吧?"
"表姐!"王承菀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绢帕慌乱地擦拭裙面,"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怎会做这种事?"
"可除了西大世家,我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小满苦恼的歪着头,故作懵懂,"若真是他们做的,你觉得最可能是哪家?"
"这... 王家断无可能!" 她急急辩解,发间银蝶步摇晃得厉害,"你是王家表亲,我们岂会对自己人下手?再说王家世代经商,最重 ' 和气生财 '..."
小满面上做出信服的模样,心里却冷笑:这京城里能从蜀地铺商号到天子脚下的家族,哪会真如表面般纯良?
她顺着话头追问:"我对西大家族不熟,表妹不妨帮我分析分析,若真是他们中的某家..."
王承菀深吸一口气,像背书般数道:"谢家世代书香,你父亲是探花郎,他们只会欣赏;云家这次来的云从瑾对你颇有好感,云从汐虽嘴快却无实权... 至于崔家..." 她顿了顿,语气含糊起来,"崔家……"
小满指尖轻轻敲击着青瓷茶盏,发出细微的脆响。她望着王承菀闪烁的眼神,决定再推一把:"那最大可能就是崔家了?"
王承菀手中的绢帕突然绞紧,指节都泛了白。窗外一阵风过,将案几上的书页吹得哗啦作响,也吹散了她片刻的慌乱。
"不...不一定。"她强自镇定地拢了拢鬓发,声音却比方才低了几分,"崔家虽然性子傲些,但也不至于..."
话到此处突然卡住,像是咬到了舌头般仓促改口,"我是说,我和崔家来往不多,实在不好妄加揣测。"
小满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眼中的精光。既然己经在谈论西大世家了,是否顺势提出见王承菀的父亲王知蘅呢?
"表妹说得是。这种事,还是该请教舅舅这样的长辈才是。"小满说道。
"父亲他...近来为朝贡之事忙得脚不沾地..."她支支吾吾地推脱,手指无意识地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没事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舅舅呢?"小满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手指轻轻着茶杯边缘,青瓷映着她修剪得圆润的指甲。
王承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却发现茶水己经见底,只好尴尬地放下。"父亲他最近确实......"
小满不等她说完,就善解人意地接话:"要不你让人去问问舅舅,是否有时间见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说不定舅舅正好得空呢。"
窗外的竹影投在雕花窗棂上,随风轻轻摇曳。王承菀盯着那些晃动的影子,感觉自己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消磨。
"假如今天没空也没关系,"小满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可以明天再来。"
王承菀在心里暗暗咬牙。这个云和县主,是不见到父亲不罢休了是吧?她抬眼看向小满,对方正冲她笑得天真无邪,可那双眼睛里分明藏着锐利的光芒。
"翠柳,"王承菀终于轻声唤来贴身丫鬟,压低声音吩咐:"去禀告父亲,就说云和县主有要事求见。"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说清楚,县主说了,今日若不得见,明日还会再来。"
丫鬟领命而去,裙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风。小满满意地看着这一幕,顺手从桌上的攒盒里拈起一枚蜜饯,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表妹别站着呀,"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来尝尝这个杏脯,甜中带酸,很是开胃。"
王承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步走回座位,眼前这位县主,恐怕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
风穿过回廊,带来远处丫鬟们细碎的脚步声。两人相对而坐,茶香氤氲中,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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