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同窗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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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同窗宴席

 

第二章 《同窗宴席》

三日后的黄昏,苏明远按约来到城中著名的"聚贤楼"。这座酒楼专为达官贵人设宴之用,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车马如龙,显示着主人的不凡财力。

今夜的宴席由同榜中的高举人做东,邀请十余位新科举人聚会庆贺。苏明远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没有寻常酒肆的喧嚣,只有丝竹之音袅袅,以及觥筹交错间的雅致谈笑。

"明远兄来了!"赵德迎上前来,今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紫色首裰,神采飞扬,"快来,诸位兄台都在等你呢。"

雅间中己坐了八九人,皆是同榜举人,苏明远一一见礼。为首的便是今夜东道主高文轩,此人面如冠玉,举止倨傲,一身锦袍绣服显示着世家子弟的矜贵。他的父亲高季昌乃是当朝工部侍郎,家族在汴梁城中根基深厚。

"苏兄大名,在下久仰了。"高文轩举杯相敬,语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客套,"听闻苏兄文章惊艳,连主考大人都赞不绝口,真是后生可畏啊。"

苏明远连忙谦逊回礼:"高兄过奖了,在下不过是运气稍佳罢了。"

"哪里哪里,苏兄太过谦虚。"高文轩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我等既为同榜,便是生死之交。今后在这官场之中,还需相互照应才是。"

席间众人纷纷附和,觥筹交错间,气氛渐趋热烈。苏明远暗中观察,发现这些同窗的表现颇为有趣——

坐在高文轩右手边的是江南才子顾慎行,出身苏州望族,说话温文尔雅,但眼神机敏,时常在关键话题上巧妙转移,显然深谙官场词令。他与高文轩的交谈看似随意,实则处处试探,两人都在暗中较劲。

左侧的钱塘人马元龙则截然不同,此人豪爽健谈,酒量惊人,专拣有趣的轶事来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但苏明远留意到,他的笑话往往暗含讽刺,话语间不时提及某某官员的糗事,显然消息灵通。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那位瘦削青年——曾子厚,河北人氏,家境贫寒,全靠苦读才中了举人。他很少主动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谈论,偶尔眼中会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

"诸位兄台,"高文轩忽然放下酒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等虽然乡试得中,但会试在即,不知各位作何打算?"

这个话题一出,席间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众人的笑容仍在,但眼神都变得深沉起来。

顾慎行率先开口:"会试不比乡试,考的不仅是文章,更是见识。依在下愚见,咱们这些地方举人,到了京师,还需多多向前辈请教才是。"

"慎行兄所言极是。"马元龙接过话头,"听说今年的主考官乃是翰林学士王安国,此人素来喜好新学,咱们若能投其所好..."

"慎言!"高文轩连忙制止,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马兄这话可不能乱说。科举乃是朝廷选才的正途,岂能言及投机取巧?"

马元龙讪讪一笑:"文轩兄教训得是,是在下失言了。"

但苏明远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话题并没有就此结束。果然,高文轩环视众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了解主考官的喜好确实无可厚非。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那依高兄之见?"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高文轩神秘一笑:"家父在朝中多年,对这些情况略有耳闻。改日若有机会,不妨与诸位兄台详谈。"

苏明远心中一震。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学术探讨,而是在暗示利用内部消息来应对考试。他想起了现代社会中的各种"内幕消息"和"关系网络",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同样的游戏规则在科举考试中就己经存在。

"文轩兄真是义薄云天!"马元龙举杯敬酒,眼中精光闪烁,"若能得高兄指点,我等必当铭记于心。"

众人纷纷附和,纷纷举杯向高文轩敬酒。唯独曾子厚默然不语,只是机械地饮酒,眼神有些空洞。

苏明远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中暗暗同情。像曾子厚这样的寒门子弟,没有家族背景,没有人脉关系,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感到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话题又转向了其他方面。

"听说朝中最近颇不宁静?"顾慎行故作随意地说道。

"此话怎讲?"众人立刻竖起耳朵。

顾慎行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听家中长辈说,近来边关有警,西夏屡次犯境。朝中对于应对之策颇有争议。"

"争议?"高文轩来了兴趣。

"嗯,"顾慎行点点头,"有主战派,有主和派,还有主抚派。各派各执己见,争论激烈。"

马元龙插口道:"那皇上的意思呢?"

"这个..."顾慎行摇摇头,"非我等所能揣测。不过听说,这次会试的策论题目,很可能与时政有关。"

这个消息让在座众人都精神一振。策论是会试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能提前知道题目方向,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慎行兄消息灵通,不知还有何见教?"高文轩客气地问道,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顾慎行笑而不答,只是举杯饮酒。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反而让众人更加好奇。

正在这时,马元龙忽然开口:"说到消息灵通,在下倒是听到一个有趣的传闻。"

"什么传闻?"

马元龙环视众人,神秘地一笑:"听说这次乡试的主考官刘大人,收了某个考生家长的厚礼。"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这个话题太过敏感。

"马兄此言可有根据?"高文轩皱眉问道。

"哈哈,也只是传言罢了。"马元龙摆摆手,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认真,"不过这种事情,古来有之,也不足为奇。毕竟人情世故嘛..."

苏明远心中一阵翻腾。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意味着他们这次乡试的成功,可能并不完全凭借实力。想到那些因为没有"人情世故"而落第的考生,他感到一阵愤怒和无奈。

"胡说八道!"曾子厚忽然爆发了,猛地拍桌而起,"科举乃是国家抡才大典,岂容如此污蔑!"

他的突然发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马元龙尴尬地笑笑:"子厚兄何必如此激动?我也只是说说传言罢了。"

"传言?"曾子厚冷笑一声,"这种传言传出去,对我等新科举人的名声有何好处?难道子厚兄希望别人说我们都是靠银子买来的功名吗?"

他的话虽然有理,但语气过于激烈,让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高文轩连忙出来打圆场:"子厚兄说得对,这种话确实不该乱说。马兄也是酒后失言,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计较?"

马元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向曾子厚道歉。但曾子厚显然还在气头上,只是冷冷地点点头,重新坐下。

苏明远看着曾子厚,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寒门子弟的愤怒,他完全能够理解。对于没有背景的人来说,科举是唯一的出路,如果连这条路都被金钱和人情污染,那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马元龙那番话的另一层含义——在这个时代,纯粹凭借才学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权力、金钱、关系,这些因素在科举中的作用可能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重要。

宴席在尴尬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但众人的兴致明显受到了影响。高文轩努力活跃气氛,但效果有限。

临近散席时,高文轩忽然站起来举杯:"诸位兄台,我等既为同榜,便是同袍战友。无论将来如何,都应该相互扶持。今日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表面上重归于好,但苏明远能感受到,这种和谐只是表面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盘算。

散席后,苏明远与赵德并肩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

"明远兄,今夜的宴席,你有何感想?"赵德忽然问道。

苏明远沉吟片刻:"德兄,你觉得马元龙说的那些话,有几分可信?"

"哪些话?"赵德明知故问。

"关于主考官收礼的事情。"

赵德停下脚步,看着苏明远:"明远兄,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苏明远点点头。

"那我告诉你,"赵德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事情,确实存在。而且,比你想象的更加普遍。"

苏明远心中一沉:"那我们..."

"我们什么?"赵德反问道,"你以为我们的成功完全凭借实力吗?别天真了,明远兄。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只是成功的一个条件,而不是全部条件。"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游戏规则如此,那我们就要学会适应。"赵德拍拍苏明远的肩膀,"愤怒和抗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你看曾子厚今夜的表现,虽然义愤填膺,但在别人眼中,只是不懂事的表现。"

苏明远默然不语。他想起了现代社会中那些关于"潜规则"的讨论,想起了那些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的年轻人。原来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种挣扎都是相似的。

"德兄,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此黑暗,那我们坚持的理想还有什么意义?"

赵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远兄,理想和现实并不矛盾。关键是要学会在现实中实现理想,而不是用理想去对抗现实。这个道理,你会慢慢明白的。"

两人分别后,苏明远独自回到住处。今夜的宴席让他看到了同窗们的另一面——表面的和谐下暗藏着竞争与算计,优雅的谈吐间透露着对权势的渴望。

他坐在案前,铺开纸笔,想要记录下今夜的感想,但提笔良久,却不知从何写起。最终,他只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这句出自《道德经》的话,此刻在他心中有了新的含义。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真正的智者往往保持沉默,而那些高谈阔论的人,未必真正了解事情的本质。

正要就寝时,忽然有人轻敲房门。苏明远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子厚。"门外传来曾子厚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异样。

苏明远开门一看,发现曾子厚脸色苍白,眼中带着一丝惊恐。

"子厚兄,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曾子厚西下看看,确认无人后,快步进入房间,压低声音说道:"明远兄,我有要事相告。今夜散席后,我在回程路上,无意中听到了一段对话..."

"什么对话?"苏明远心中一紧。

"关于会试的...内幕。"曾子厚的声音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而且,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前途。"

苏明远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今夜的宴席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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