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白叫他们一十七年的爹爹娘亲,终究还是有那么点情意在。官府来的稳婆要往我身上烙印刺青,娘亲说是伤了身子不好发卖。经她斡旋,也只是剪了几根头发,挂了奴籍的铜牌。他们也向官府求过,立文书恩养我做女儿。只是当时朝廷的文书下来了,说是近来奴变频繁,治乱用重典,此事万不可允。
此之后,婚姻之事也只能是绝了念头奴婢若要嫁人,无非两条路可以走。
良贱不能通婚,奴婢能做谁的老婆?但凡是正房妻室,也只能是配个家奴。
这这一点,她兰姨奶奶想的清楚当年她就劝我,若是良民女子,还有还能,还有几分硬气,能说那句老话宁为鸡首,不做凤尾。
但是奴婢贱籍,万不能有这念头。配了家奴,无论做大做小,主子的一句话就把你收在房里,不从,卖你的儿女,送你男人去矿上受罪说。
来说去也只能做小,那次我把岐池公子派来的人顶了回去,娘亲跟我发火。她说,就算你过去还是咱家的小姐,配到岐池也不算辱没你,何况岐池的家法严,主母一般不敢过分为难小妾。
我那时也没什么志向,这个身份,到哪又能好的到哪?只是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说做大做小也好歹有媒有聘!
那岐池公子倒好,派了个人牙子来,当着娘亲的面说要看我的牙齿。我也算给他家留着脸,说自己是什么奸邪婢子,身份低微,怕污了他家的血脉。哼,想起这话来,心里就觉得恶心。
表哥倒是对我真心,我也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他。当年娘亲便要议姥姥家的这门亲事,只是舅舅和舅妈按他们莽原一带的风俗,说是骨肉还乡,家破人亡。娶姑姑家的女儿,向来都是禁忌。为这个,表哥当年跟舅舅舅妈大吵一顿,喝醉酒纵马狂奔,因此伤了腿脚。
哼,调包的案子被揭穿了,爹爹和娘亲认回了欢儿,我也打回了奴籍,正好不是亲骨肉了,娶妻那是不能想了,做妾做通房倒还只是家务事,娘亲说也是我命好有造化头一个表嫂难产,生了个姐儿就归了天。
那晚隔着帘子听表哥说的恳切,说是说是,虽说是做妾,但纳了我之后就不再娶妻,这样进了门便同继室妻子无异。嗯,谢表哥的这份好心,我也只能是心领了。说是这么说,他房里独尊一个妾室,纵使纵使他不变心。
那姥姥和舅妈以及舅舅这个黄府这太祖皇帝的开国功臣,就真的能为了我不结高门?到那时,捧的越高,摔的越重。
“人活着哪能不受一点委屈?”
当年娘亲跟我说的是这话,今日兰姨在海漂船上,兰姨奶奶也跟我讲了同样的话。
那年同爹爹南巡,有幸遇上平原君的夫人。那夫人看我投缘,当夜便留我和爹爹在平宁君府在那里,我看到一些奇怪的女人,戴的虽然是样子货,但是却是前代的后妃打扮。
纵使是平宁君和他的夫人,见到这些人都要礼让三分。朝廷的官吏见他们也要下马当面被人叫做娘娘,私底下管他,称她们为庙姑子,听说那里有些人也都是奴婢出身,装模作样的学宫廷里的气度,何况我到底当仕宦人家的小姐被娇养了一十七年,也该能胜任了。
兰姨奶奶,被我的想法吓掉了她的骷髅碗翻了,带扫的将浆酒溅了她一身。
她说我的珊瑶啊,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女孩子家年轻,哪知这其中的厉害?谅你也是当女公子娇养长大的,你可晓得不管是北方的大郢还是南方的小郢,都有这些没有一点人模样的师姑子。
我问他,我看平宁君夫妇,朝廷来的官吏都要向她们磕头下拜,怎么就没有人模样?
她告诉我,你可要晓得,这些师姑子一旦成了礼,当面是称娘娘此再也吃不得人食,她们只吃百姓和朝廷送来的贡品。
若是她们扮的那个娘娘没人供奉,也只能活生得饿死。
纵使知道这层厉害,我也只愿做那玉碎,而非瓦全。我拿起手绢给她擦下酒污,又给她重新斟酒,她喝着不酸不甜的浆酒,跟我讲瓦块摆在那终究是个物件玉碎了又有谁人在乎!
说出这话,不愧是她。非嫡非亲的老妾,硬是仗着妹妹的子孙,偌大的汪府谁人不敬她是老祖宗?
她说我就是性子太刚,她能这样成事,我踩着她的后尘,也能有着似锦的前程。
我便给她上了正菜。
“海漂船上的番人弟兄跟我讲一切随缘万般机遇好不过当下。”
她也露出了笑意。她这人真里掺假,假里掺真的。过去没一句话敢信,但那一刻我信得过她
“好孩子,有志气哪怕是在海上做着无本买卖也能赚个诰命夫人。老身就等你带着凤冠霞帔,领了圣旨,让徐家的那俩朽物和欢儿的贱蹄子都看看你的风光。”
“这事也少不了姨奶奶你的提携。”
我便翻出了文书、酒菜润过了喉咙,该上主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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