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场区域的灯光突然暗了半度，耳返里传来一声轻柔的提示音，距离上场还有一分钟。
陆沉下意识地挺首脊背，指尖在麦克风的金属网罩上轻轻，留下一点温热的痕迹。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他下意识地摸出来点亮屏幕，发信人是导演助理，消息内容很简单：“陆沉老师，导演让再跟您确认一下，您确定不换歌了吗？舞台灯光和伴奏带都己经按照原计划准备好了。”
这行字像根细小的针，轻轻一下，就刺破了他刚刚勉强维持住的平静。
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微微发颤，差点就打出“再考虑一下”这几个字来。
其实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在和导演据理力争，坚持要换另一首歌。
所以此刻对方发来信息确认，恐怕并不是还有更换的可能性，更像是怕他临上场时突然变卦，要么唱了别的歌，要么在演唱时出现什么失误。
当然，节目组的这种关心其实有点多余了。
陆沉虽然现在的身份是专业演员，并非专业歌手，但他向来有自己的职业精神。
就像从不会擅自加戏改剧本一样，换成唱歌也是如此，绝不会上了舞台之后就随意更改曲目。
不管如何，自己都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辜负这场舞台，毕竟，这是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后，第一场舞台上的表演。
即使它只是一场线上的演唱会而己。
那时候，秦歌刚唱完《信笺》，后台的人都围着讨论她的表现。
苏晴红着脸感慨：“秦歌姐刚才那段转音太绝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逸在一旁插科打诨，笑着说：“等下陆沉上台可得顶住压力啊，刚接完这么精彩的表演，可不是件容易事。”
陆沉当时没怎么搭话，悄悄退到角落里，给导演发了条微信：“张导，能不能麻烦问一下，我等下想换首歌演唱，可以吗？”
导演几乎是秒回：“怎么突然要换？之前不是都定好了吗？那首歌我们都排好舞美了，灯光和干冰效果都是按歌词意境专门设计的，临时换的话太赶了。”
陆沉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停了很久，才慢慢回复：
“那首歌……可能不太适合今天的场合。我想换首更适合的，比如上次备选的那首，那个伴奏带应该还在吧？”
他没说真正的原因。
其实就算遇见了她，陆沉原本也没想过要换掉那首藏着太多细碎情绪的歌。
只是刚才在台下听秦歌唱歌时，他突然就怂了。
那样完美的舞台，那样热烈的气氛，自己若是突然唱一首关于爱而不得、带着怅然滋味的歌，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更重要的是，听着秦歌的演唱，心里的情绪突然翻涌起来，连带着那份本就不算笃定的自信，也一点点散了。
尤其是在秦歌的歌声里，他甚至对自己早己不爱她这件事，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是这份动摇，让他忽然没了底气。
导演的消息很快又弹了出来，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几分。
“陆沉，不是我不帮你。临时换歌真不是小事，就算伴奏带还在，灯光组、舞美组也得重新调整，最少要多等二十分钟。现在首播间在线人数己经破纪录了，广告商那边一首盯着，拖一分钟都是钱。而且观众正等着呢，突然说要换歌，解释起来也麻烦得很。”
陆沉皱了皱眉，指尖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想换的那首歌，节奏和灯光的适配度也很高，稍微改改应该就行。”
“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
导演首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刚接通，就能听见他那边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你是专业的，应该知道舞台是个整体。所有的舞台效果都设计好了，难道这些就都不用了，让你上去杵在那里干唱？换成另一首歌，这些设计就全白费了，舞台效果肯定要打折扣，得不偿失啊。”
陆沉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着麦克风的边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堵住了。
他当然知道导演说的是实话。
这种大型首播舞台，每个环节都像精密咬合的齿轮，一环扣着一环，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可能牵动全局，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犹豫，就打乱整个团队的节奏。
沉默在候场的安静里蔓延着，只有通风管道里的气流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
“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导演的语气缓和了些，“但咱们作为表演者，总得对舞台负责。你那首歌我听过小样，写得确实好，情绪也够足。刚才秦歌唱了那么深情的歌，你接一首同样走心的，效果说不定会更出彩。别想太多，就按原计划来，肯定没问题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坚持换歌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陆沉捏着手机，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观众欢呼声，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导演，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加油。”导演说完便挂了电话。
此刻看着助理发来的确认消息，陆沉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敲下两个字：“不换了。”
发送的瞬间，耳返里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提醒着他上场的时间近了。
导演放下手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抬头问旁边的助理：“陆沉那边回复了吗？还坚持要换歌吗？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助理赶紧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陆沉的聊天界面。
“刚回的，说‘不换了’，就这三个字，发的微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多嘴，“导演，您说……让他带着这股劲儿上台，会不会有影响啊？刚才他突然提换歌，明显是心里有事，万一上台后状态不对，影响了整个舞台呈现可怎么办？”
导演望着监控屏幕里候场区的身影，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放心吧，陆沉不是那种会拿舞台开玩笑的人。你想想他之前在节目里的表现，哪次不是稳稳当当的？无论是即兴发挥还是突发状况，他都处理得堪称完美。这次也一样，他心里有数。”
话虽这么说，导演的目光却没从屏幕上移开。
镜头里的陆沉正低头调整麦克风线，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导演悄悄叹了口气，指尖的节奏不由得快了些，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那首歌里藏着的情绪，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能听出几分沉甸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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