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锦是在扑到大夫人膝头的那一刻想明白的,她不能让大夫人置身事外,更不能一个人扛下钟岱这颗雷。
钟岱是大房长子,原配所出,比大夫人的钟益还要有地位。
如今他出了事,理应大老爷和大夫人出面解决。
钟家两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大老爷推脱不了教子不严的责任。
崔玉锦在玉竹园坐了两个时辰,生生熬到了傍晚大老爷回府的时间。
大夫人坐不住了,“玉锦。”她说,“这件事我跟老爷会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崔玉锦不动,说,“夫君做错了事,我是他的妻子,理应承担责任,不好叫夫人代劳,我亲自跟父亲请罪。”
大夫人眉头轻皱,不明白崔玉锦想干什么。
她以为崔玉锦会拼死瞒着不让大老爷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要上赶着?
她不怕钟岱被打?
崔玉锦还真不关心,钟家的家法,打板子跪祠堂抄家训,听起来吓人,但钟升维一介文官,就算打板子,也不能把钟岱打死?
只要不除名,这点罪也是钟岱该承受的。
于是等钟升维进门后,崔玉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
“父亲。”崔玉锦说,“玉螺坊说十八万两,一分不能少,少了就剁钟岱一根手指头。”
大老爷眼角飞跳,脸色紫涨。
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又被崔玉锦血腥的说法吓的。
“……岂有此理。”大老爷气息不稳,“这是天子脚下!钟岱是官宦子弟!”
崔玉锦说,“听说玉螺坊的背后是太后身边的汪公公。”
大老爷立时看过来,“汪沧?”
“嗯。”崔玉锦小声说,“儿媳想,父亲常在宫里走动,有没有可能跟汪公公求个情,十八万两实在是太-!”
话没说完,大老爷立刻打断,“胡说!”
“陛下明令禁止官宦子弟狎妓赌博,钟岱顶风作案,还要我去卖老脸,是嫌家里过得太安生了吗?”
崔玉锦立刻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怯生生的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不得不出声,“老爷消消气,玉锦来京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又对崔玉锦解释,“老爷是朝廷官员,怎么可能去跟一个阉人求情,这事不但有辱名声,也容易成为把柄。”
“若是被人知道,钟家要受弹劾。”
崔玉锦立刻点头,表示受教,又问,“那夫君怎么办?”
“就让他死在外面算了。”大老爷怒气高涨,“钟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
崔玉锦适时闭嘴。
大老爷一身怒气无处发泄,对着崔玉锦一顿输出,“你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不劝着他?”
“他彻夜不归,你也不让人去问,也不来告诉我?你就这么不管不问,任由他在外面胡作非为?”
崔玉锦低头听训。
大老爷说了几句,得不到一丝辩解,反而语塞。
好似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崔玉锦进门不过一个月,钟岱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长久以往,是他这个父亲失职,也是大夫人的失责。
他将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哀戚,“老爷要怪就怪我,是我没顾得上将他看好。”
“……”大老爷。
大老爷怪不起,周氏从无错处,她打理内宅,照顾家中上下,尽心尽力。
大老爷颓然坐在榻上。
“子不教,父子过。”大老爷摆手,“罢了,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他。”
十八万两,不是小数目。
大老爷说,“这事不宜声张,不要让老夫人那里操心了。”
要丢人,就丢在大房一处就好了。
崔玉锦想到了,只是这样,就不能动公中的银子。
当然,就是老夫人二房那里知道,恐怕也动不了公中的银子,谁愿意为这样的不孝子孙付赌资,金山也经不住这么败。
“我-”大老爷的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眉眼横跳。
“我手头还有几万两银子。”大老爷对着崔玉锦说。
并没有让大夫人拿钱的意思。
这是崔玉锦想不到的。
但崔玉锦不打算放过大夫人,她说,“几万两银子远远不够,父亲夫人你们-”顿了顿,崔玉锦起身跪在大夫人面前。
“夫人。”崔玉锦可怜兮兮的说,“我知道钟岱该死,可他是大房的嫡子,他若是出了事,损害的也是大房的名声,对西弟也不好。”
“这钱就当我们夫妻借的,我愿意写下欠条,等救了钟岱出来,日后就算当牛做马也把钱还给夫人。”
大夫人脸色难看。
崔玉锦这是强逼。
连大老爷都不敢首接说的话,崔玉锦就这么首接说了,而且还用她的儿子与府里的名声来施压。
她强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钟岱也是我一手养大,我自然会救他。”
“那夫人是肯拿钱了?”
大夫人笑不出来。
她应不下来,真要答应拿钱,那她设这局又有什么意思?
好在大老爷接过了话头,说,“钱你不用操心,剩下的我会去向同僚借。”
“可是-”
“下去吧。”大老爷挥手,不想再多谈。
崔玉锦也就告辞离开。
等她走了后,大夫人问,“老爷真要去借?”
大老爷没答,算是默认。
“不行。”大夫人说,“家中无病无灾,老爷贸然借钱,而且还是这样一大笔银子,难免引人遐想,对老爷名声不利。”
“京中像我们这等人家,何曾有找人借钱的时候。”
官宦人家,三代积累,就算是有难处,也大多是偷偷变卖资产,不让人知道。
大咧咧的去借钱,那是将脸面放在地上让人踩。
大老爷也知道,只说,“我只会跟交好的几个同僚借。”
“同僚也是对手,老爷真要授人把柄?”
大老爷被堵得没话说,又因为从头到尾周氏没有主动说帮忙,不免有些不高兴,说,“那就开了库房,拿了东西出去典卖!这样你就满意了!”
大夫人当然不满意。
她说,“钟岱做错了事,理应是我们做父母的负责,可钟岱现在毕竟成了亲,凡事也不能只靠父母。”
大老爷疑惑,“你什么意思?”
他说,“崔氏身无分文。”
“我自然知道。”大夫人说,“崔氏的嫁妆被抢了,这事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她没有钱。”
“那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全是废话!”
大夫人气息一滞,随之耐着性子道,“……老爷,崔氏虽然自己没钱,可是有人为她留了一笔钱。”
大老爷初始还不明白,看了大夫人一眼,很快明了,“你是说-”
大夫人点头,“方氏留下的钱,本就是为他们小夫妻所用,如今家中困难,这笔钱取出来替钟岱还债,也不算违背方氏的意愿。”
大老爷沉思。
“老爷若是觉得有理,这事我去跟玉锦说,想来是为了救钟岱,她也没理由反对。”
就算反对,也无用。
崔玉锦想一毛不拔,将钟岱这事推给他们两个,那是做梦。
崔玉锦也在想,大夫人一点血不出,那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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