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点了头，大夫人就吃了定心丸。
第二日，等崔玉锦到了跟前，便跟她说让她将方氏那笔钱拿出来。
“这笔钱是留给你的，按道理谁也没资格让你拿出来，可如今钟岱有事，你们又是夫妻，家中又实在困难，也只能先取出来应急。”
“玉锦。”大夫人拉着她的手，“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虽然说这笔钱是留给你的，但那毕竟是钟岱的亲娘，方夫人若是泉下有知，想来也是会同意的。”
哪有亲娘不管自己的孩子，护着儿媳妇的。
崔玉锦再大的脸，也不敢自比钟岱在方令茹心里的份量。
大夫人这般说，她都找不到理由回绝，不拿，不但不明事理，而且毫不自知。
“夫人的话，我明白的。”崔玉锦并不纠结，她也明白那笔钱早晚要取出来，“我明日就去钱庄。”
大夫人有些惊疑，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过-”
大夫人心落回地，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崔玉锦道，“虽说那笔钱能用，可若是都还了赌债，分文不剩，倒是辜负了方姨对我的一番心。”
说白了，那钱不是钟岱的，也不是钟家的，方令茹给了她，算是她的。
她拿出来部分可以，一点不给自己留，不行。
大夫人道，“你们夫妻一体-”
“当然。”崔玉锦说，“但我与钟岱年龄还小，还要仰仗父亲与夫人你。”
“许多事，我们做不了主，还是要父亲撑着。”
意思就是让钟升维来决定，看到底是不是让儿媳妇一个人出钱。
大夫人暗恨，觉得崔玉锦油盐不进，丝毫不在乎长辈喜厌。
崔玉锦还真不在乎。
许多事，她是后来想通的。
大夫人有亲儿子，她永远也不可能真心为钟岱，他们天然立场对立。
现在捍卫家产如此，以后掌家之权如此。
日后陛下开恩，钟家重新得回爵位，侯府继承更是如此。
大夫人只会为钟益费心谋划。
但只要她与钟岱不犯大错，不被驱逐出府，谁也动不了他们。
他们无须谄媚讨好。
就这样，银子各出一半，崔玉锦没再纠缠，换了衣服就说去钱庄取钱。
大夫人要派人作陪，崔玉锦拒绝。
“夫人放心，我家里生意也常与钱庄往来，一应流程我都熟悉，不劳夫人费心。”
大夫人只能作罢，“那早去早回，莫要多留。”
崔玉锦欣然应允。
她坐在马车，望着摇曳的流苏，露出轻轻的笑意。
大夫人想知道这笔钱具体有多少，不可能的。
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钟岱，也不能。
这是她的钱。
崔玉锦敲敲车壁，示意改道。
她要先去方家的铺子。
方雪舟己经给玉黛传了信，听说玉黛己经回了玉螺坊，虽然她还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况，但这不合规的赌资，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方雪舟陪着她一起去了玉螺坊。
玉螺坊白天不做生意，玉黛舟车劳顿，赶回来刚处理完赌场的叛徒，便听闻钟家的人上门。
她问身边的丫鬟流云，“钟家那个少爷呢？”
“在楼下厢房关着。”
“破皮了吗？”
流云笑道，“他爹毕竟是太常寺卿。”
“没破就好。”玉黛说，“破了就不好谈价钱了。”
流云问，“姑娘不是处置了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了吗，怎么还要钟少爷还钱？”
“我处置了叛徒，那是我们楼里自己的事，钟岱亲笔签字借钱，还钱天经地义。”
两码事。
方雪舟也在说此事。
“……若是肯放人，查清了这中间的误会就该放人了，不会还压着。”他忧心忡忡，“恐怕玉黛不愿放。”
崔玉锦没说话，蓝月接口，“她都查清楚咱们姑爷是被下套了，凭什么不放？”
“若是那么好说话，这玉螺坊也开不下去。”
崔玉锦颔首，“我知道。”
“那你-”
“我带着银子来，就是知道这件事不易。”崔玉锦道，“我愿意花钱赎人。”
只是不想当冤大头。
她给玉黛送消息，是希望她念着这个示好，将赌资恢复正常。
钟岱借了多少，多少利息，她分文不少。
但多的那些，她也不愿付。
很快，房门外出现脚步声，玉黛进了门。
她在主位坐下。
崔玉锦起了身，行了个福礼，“玉老板。”笑容满面。
对她的热情，玉黛有些意外，“钟二少夫人？”
“是我。”崔玉锦点头，“今日我来，是为我夫君钟岱还债。”
“你要还债？”玉黛还真意外，她以为崔玉锦过来是求情。
崔玉锦说，“自然是还债，欠钱还债，天经地义，钟岱输了钱，我是他的妻子，理应为他善后。”
玉黛心情变好。
她还以为会见到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要用身份地位压迫她。
没想到崔玉锦这般低姿态，又这样敞亮。
她笑了，“二少夫人能这样说，那我们也不用打机关，开门见山谈吧。”
“十八万两银子到账，人你们领回去。”
崔玉锦却不接话，只说，“玉螺坊的家事处理完了？”
玉黛一挑眉，明白过来，“送信的人是你？”
“是我。”崔玉锦大方承认，“我替玉老板解决了一桩隐患，想跟玉老板讨个人情。”
玉黛面露不喜，“你想赖账？”
蓝月不服气，“本来就是你们耍诈！”
“我们是不光明。”玉黛颔首承认，“可是钟少爷的字不是我们逼着他签的，既然签了字，按照玉螺坊的规矩，就要认。”
崔玉锦说明白。
“我知道玉螺坊的规矩，不会让玉老板为难。”
玉黛来了兴趣，“你想说什么？”
崔玉锦望了眼窗外，如今外间楼里安安静静，姑娘们应该都在休息，但底下的赌场，应该还在开着。
“请玉老板与我赌一局。”崔玉锦说，“赢了，钟岱的赌资不能按照签字的算，要按照坊里的规矩办。”
玉螺坊的利息，最高只到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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