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老爷的案子毫无悬念，人证太多，罪名板上钉钉。
周家活动许久，没有丝毫进展。
京兆尹也不是谁的面子都卖，尤其是周家不过五品，京城这样的门户，实在撬不动京兆尹的大门。
罪名是过失杀人，死罪可免，判了流放。
周三夫人当即晕了过去，哭着喊着要周氏偿命，被周大老爷按住了，传信给大夫人，让她务必想办法。
大夫人心火旺盛，烧的整个人都焦躁不安。
“……夫人千万要稳住。”周嬷嬷宽她的心，“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的，夫人千万别着急。”
大夫人，“三弟没吃过苦，要是流放必死无疑。”
周三老爷是家里的幺子，没经历过周家落魄，身娇肉贵。
“要么夫人还是得让大老爷想想办法？”周嬷嬷提议。
周家没有什么亲族，唯一靠山只有钟家，但大老爷爱惜羽毛。
“老爷不会同意的。”周氏失落，“他要是想帮，早就开口了，这几日他避而不见，连我的院子都不进，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周嬷嬷知道，但是觉得此刻不能讲究体面，要缠、要闹。
“夫人，三老爷的命要紧啊。”
周氏抬起头，周嬷嬷说，“……而且三夫人那里，也不会罢休的。”
周氏头疼欲裂。
周三夫人泼妇一个，要是真的救不了三老爷，保不齐她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她在钟家无立足之地。
“不行。”大夫人道，“三弟决不能流放。”她握住周嬷嬷的手，说，“去，再去拿银子。”
她就不信，万两银子买不了一条人命。
苦主都没有了，京兆尹抬抬手就能过去的事，之所以抓着不放，肯定是觉得钱不够。
大夫人有钱。
她让周嬷嬷送了银票回周家，嘱托周大老爷拿钱买命，周大老爷自然照做，但是钱送过去，却又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一个周家，实在犯不上京兆尹徇私。
周大老爷没办法，只好抬了钟家的名号。
钟升维虽然官职也不高，但祖上毕竟有过爵位，京城勋贵旧族关系复杂，京兆尹需要掂量。
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这事很快被大老爷知道。
他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周氏的院子。
“你干得好事！”大老爷逼问，“我问你，周家拿钱去京兆尹活动，用了钟家的名号，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大夫人很快回神，本来是想解释，但连日的操劳耗尽了她的耐心，何况大老爷作壁上观，本就让周氏不满，她道，“是我吩咐的，老爷要怎样？”
“你！”大老爷手颤抖，“你不要命了？！”
“老爷袖手旁观，不就是要我的命！”
“周老三自己犯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大老爷言语警告，“你不要不知轻重。”
周氏双唇紧闭。
她一向知轻重，知缓急，正因为她如此贴心，才在钟家做了十几年的掌家夫人。
可再多的体面，现在也没用。
“老爷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弟弟获罪？”老夫人问。
大老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你弟弟应得的。”
大夫人颔首笑，“好，这是我弟弟应得的，那么老爷娶了我，和周家做了姻亲，如今被连累，也是应得的。”
大老爷不可置信。
周氏从未如此失态，此刻实在费解，大老爷回不过神。
周氏见此，噗通跪下，拉着大老爷的衣袖示弱，“老爷。”她眼泪簌簌落下，“求你，帮帮忙吧，我知道是老三自食恶果，但是他也是无心，他平常花天酒地，但是杀人是绝对不敢的。”
“老爷，求求你，看在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帮帮忙。”
大老爷甩袖，没有挣脱，气急道，“我怎么帮你？京兆尹办案，我有什么资格过问。”
“京兆尹和老爷曾是同期，多少有些情分，老爷去求，他总要卖老爷一个面子。”大夫人快速道，“而且我打听过了，死得那人没有苦主，无人告状，老爷若是帮忙从中说和，京兆尹是可以操作的。”
一个没有苦主的死人，结案如何，只看办案者的公正。
大老爷没有说话。
这事对他并不难，只是大老爷不想。
周家也不值。
但大夫人哭得凄惨，两人十几年夫妻，大老爷于心不忍。
何况钟益也在府里，那是他的舅家。
“……我试试吧。”大老爷最终松口。
大夫人听完，破涕而笑，“多谢老爷，只要老爷肯开口，此事就有余地。”
“你不要想得太好。”大老爷说，“就算京兆尹愿意网开一面，一件案子经手的人那么多，想要所有人闭嘴，也非易事。”
“老爷放心，银子不是问题。”大夫人擦了擦眼泪，去内室拿出一个盒子，“这里面的银票，老爷先拿去用。”
盒子打开，一叠银票，粗略估计有近万两。
大老爷震惊，他从未想过周氏这么有钱，否则当初给钟岱还赌资的时候，他会找大夫人要。
他一首以为周氏没钱。
周家家贫，周氏没有嫁妆，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大老爷心里恍惚，一时千头万绪想不明白。
有了大老爷帮忙，周三老爷的案子很快有了转机，流放改成去西山煤矿服刑三个月。
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大夫人没有再闹。
周三夫人不满，却也知道知足，更何况为了堵她的嘴，大夫人周氏又送了两万两银子。
周家偃旗息鼓。
大夫人心力交瘁，连日的担惊受怕过去，她松了口气，身体也垮了，首接病倒了。
府里请了大夫，大老爷却没来看望。
甚至府里其他人，也没人过来探病。
只有钟益。
钟益说，“娘何必因为周家的事操劳这么多，三舅舅杀了人，本来就应该伏法。”
大夫人脸色一变，“谁跟你说的这些？”
钟益年纪小，身边的丫鬟是大夫人精心挑选，只伺候他读书识字，对外面的这些东西，都是瞒着。
“这事府里都知道了。”钟益说，“娘想瞒着，也瞒不住。”
大夫人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她娘家出了这样的事，要看她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事你别管。”大夫人说，“中秋也过完了，你回书院去吧。”
钟益起身，“儿子回书院是可以，不过舅舅的事，娘还是听我的，不要多管了。”
被亲儿子连说好几遍不管娘家，大夫人明显不高兴，“那是你外祖家，是你的亲人。”
钟益，“既然犯罪，无分亲疏。”
“……”大夫人。
钟益起身，冲大夫人拱手行礼，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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