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锦在第二日起床后，去给方令茹上香。
嫁过来后，她每隔三日都会来一趟祠堂，整个钟家，只有方令茹让她亲切。
崔玉锦规规矩矩磕了头。
上辈子离家之前，方令茹的牌位也被从祠堂挪走了，大老爷说她生了个孽障，害了满门，不许她再留在钟家。
她抱着牌位一起走的。
一场夫妻，人死灯灭，毫无情谊。
崔玉锦只觉心寒。
她还记得她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方令茹将她接过来小住，又费心给她安排后路，那时候，方令茹有将她留在身边教养的意思，但没想到不到一年，方令茹身体垮了，就顾不上这事了。
她回了家，上京城的消息陆续听闻。
大老爷钟升维娶了方令茹的远房表妹，为的就是专门照料钟岱。
周氏进门，处处周到，给钟岱请了先生，叮嘱他课业。
可钟岱不争气，学业一塌糊涂，先生气走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她爹都听说了，说她这个夫君烂泥扶不上墙。
崔玉锦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总想着，若是方令茹在，钟岱不至于此。
可是……
崔玉锦喃喃，“方姨，我帮不了他。”
上辈子流落街头，她没有丢下钟岱，但这辈子，她不想管。
各人的命运，各人掌握，她只想顾着自己。
从祠堂出来后，她顺着钟家院子踱步，不知不觉就到她曾借住的园子。
院子荒凉。
她记得就是在这里，方令茹将她抱在怀里，细细的给她戴了个金佛。
“玉儿乖，这金佛你跟阿岱一人一个，以后成了亲，正好凑一对，方姨还给你溜了一大笔钱，放在钱庄，让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方令茹语意温柔。
崔玉锦有些触景伤情。
蓝月跟在她后面，见她停住不动了，就问，“大姑娘，你怎么了？”
崔玉锦说，“我若是不管钟岱，是不是对不起方姨？”
蓝月有些不懂。
“走。”崔玉锦说，“跟我去库房看看。”
库房只有一个老仆看着，听说崔玉锦要看，犹豫了一下。
“怎么？我不能看？”
老仆点头哈腰，“自然不是，只是里面杂乱，怕磕碰了二少夫人。”
“打开。”
老仆掏出钥匙。
方氏的嫁妆太多，是单独放在一处的，崔玉锦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但眼前这凄凉的景象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蓝月都叫出了声，“东西怎么没了？”
老仆忙跪下，“二少夫人，老奴可没动，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二少爷拿走了。”
“二少爷怎么有钥匙？”蓝月追问。
老奴讷讷，“那就不知道了。”
崔玉锦气得心堵。
她回了房，还缓不过神，蓝月还说，这种事应该去问大夫人。
崔玉锦却觉得，问大夫人是白费力气。
“大夫人有的是理由推脱。”
话落，目光停在院门外的身影，崔玉锦喊，“秋霜。”
秋霜正在盯着小丫头们干活，听到喊声，回头望过来。
崔玉锦，“你过来。”
秋霜默不作声的走近，“二少夫人。”
崔玉锦细细打量她，她进门也快一个月了，秋霜从未主动与她交谈，每日只勤勤恳恳的干活，像这个院子的隐身人。
“存放方姨东西的库房钥匙，是在谁手里？”崔玉锦问。
秋霜诧然。
“你是照顾钟岱时间最久的老人，也是方姨当年亲自选的，她若是有安排，应该也是安排给你。”
库房钥匙，自然也是放在她手里。
秋霜没推脱，“钥匙之前是在奴婢手里，不过后来大少爷缺钱，便从奴婢身边拿走了。”
“你没跟大老爷上报？”
秋霜，“大老爷不管内宅，奴婢跟大夫人提过。”
“大夫人怎么说？”
“大夫人说，她是旧人，不敢染指方夫人的嫁妆，怕说不清。”
崔玉锦，“也就是说，大老爷不知道？”
秋霜抬眸，很快垂眉，“大老爷是否知道，奴婢并不清楚。”
崔玉锦一笑。
一个贴身大丫鬟，一问三不知。
晚间，蓝月说，“姑娘若是有不明白的，不如首接问姑爷。”
崔玉锦正在拆头饰，闻言看了外面天色，想起来问，“钟岱回来了吗？”
“还没有。”蓝月说，“平安捎了口信，说二少爷和朋友在外吃酒，晚上未必回来。”
崔玉锦蹙眉。
“他能有什么朋友。”崔玉锦说，“别最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蓝月笑，“姑娘是把姑爷当小孩子呢。”
崔玉锦冷笑。
“等他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找他商量。”
那两个青花大瓷，她得想办法拿回来。
以前的嫁妆她暂时是没办法，可刚发生的事，大夫人想白吞，没那么容易。
总该让她知道，有些东西烫手。
崔玉锦安然睡了一夜。
但是第二日，钟岱还是没回。
蓝月去了外院问，外院也没人知道钟岱的消息，平安也没回来。
钟岱几日不归是常事，大老爷政务繁忙，顾不上，大夫人那里，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崔玉锦却突觉不安。
也许钟岱以前也经常这样，但他们成婚以来，钟岱并没有过，最多歇在外院。
毕竟是新婚，加上钟岱知道崔玉锦对他有意见，其实存了些小意讨好的意思。
像这样消失的这么彻底，崔玉锦敏锐的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不会忘记，上辈子钟岱沾染了赌瘾。
一辈子就此毁了。
崔玉锦豁然起身，“ 蓝月。”
蓝月应声进门。
“你替我去角门找一下张婆婆。”崔玉锦示意蓝月附耳过来，细细叮嘱了一番。
蓝月惊讶，随之郑重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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