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曲苑记
紫霄宫的玉笙吹得有些倦怠,玉皇大帝张兴东指尖敲着龙椅扶手,听着殿外瑶池仙乐的靡靡之音,忽然觉得耳根发闷。案头的《三界艺苑录》上,“天庭乐舞千年来未有新声,众仙听之欲睡”的批注,是他昨夜亲笔所书。
“陛下,”太白金星捧着拂尘打了个哈欠,“这《霓裳羽衣曲》己奏了三千年,老臣闭着眼都能数出鼓点。倒是凡间传来的‘相声’‘评书’,听着提神,上次托塔李天王偷偷用乾坤镜听,笑得宝塔都差点掉下来。”
张兴东望向殿外,云海中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弦音,不是仙乐的空灵,却带着鲜活的烟火气。他想起昨日在乾坤镜中所见:凡间的茶馆里,穿长衫的先生站在台上说书,眉飞色舞间引得满堂喝彩;巷子口的戏台前,小丑翻着跟头逗得孩童拍手,老人捋着胡须哼着梆子调,那热闹劲儿,比天庭的蟠桃宴还鲜活。
“朕要去凡间看看。”他周身的帝气悄然收敛,化作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的玉佩换成了个装着碎银的钱袋,“看看那些‘曲苑杂谈’,究竟有何魔力。”
太白金星急道:“陛下三思!仙家当赏雅乐,怎能听市井俚俗?那些插科打诨的玩意儿,会污了陛下的龙耳!”
“若雅乐只剩沉闷,俚俗里倒有真趣,那这‘雅俗’之分,怕是该颠倒过来了。”张兴东掂了掂钱袋,“就说朕闭关悟‘乐魂’,一应事务由你暂代。”
话音未落,他己化作一道清风坠向凡间,落在京城的“聚贤茶社”门口。
茶社里人声鼎沸,八仙桌旁坐满了茶客,嗑瓜子的、喝茶的、搭话的,闹而不乱。台上挂着“曲苑杂谈”的匾额,一个穿蓝布褂的老先生正弹着三弦,旁边的姑娘打着快板,唱的是《武松打虎》,吐字清脆,节奏明快,说到武松举棍时,满堂的茶客都跟着攥紧了拳头。
“这位先生面生得很,是来听书的?”一个穿月白布裙的姑娘端着茶盘走过,鬓边别着朵茉莉花,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胸前的木牌写着“王晓晓 茶社掌班”,手里的铜壶嘴能弯出个漂亮的弧度,往茶碗里续水时一滴不洒。
“路过此地,听闻贵社热闹,特来凑个趣。”张兴东目光落在台上,“姑娘这茶社,唱的都是些‘俗曲’?”
“俗曲里藏着真性情呢。”王晓晓给他沏了杯茉莉花茶,“您看那唱快板的,是我师父,他把《论语》编成了快板,孩子们跟着唱就背下来了;后面要说相声的两位先生,能把‘二十西节气’说得跟笑话似的,听着乐呵,还长学问。”
正说着,台上换了两个人,穿着长衫,一胖一瘦,对着作揖:“今天给大伙说段《五行诗》,说的是金木水火土……”胖的刚开口,瘦的就插科打诨:“您可别往沟里带我,上次说‘土’,您愣是把‘土豆’说成了‘王母娘娘的瑶池仙芋’。”台下哄堂大笑,连角落里打盹的老头都醒了,拍着桌子笑。
张兴东也忍不住笑了。这相声没有仙乐的华丽,却像邻家大哥聊天,亲切自然,那些藏在玩笑里的道理,比天庭的戒律听得入耳多了。他忽然想起天庭的讲经台——每次太上老君讲《道德经》,众仙不是打盹就是走神,哪有这般聚精会神?
“姑娘觉得,这些‘杂谈’,比那些正经的诗词歌赋差吗?”他忍不住问道。
“各有各的妙处。”王晓晓指着台上,“诗词歌赋是阳春白雪,得静下心品;曲苑杂谈是下里巴人,能凑着热闹听。就像吃饭,既要有山珍海味,也得有窝头咸菜,少了哪样都不香。您看这茶馆里,有读书人,有拉车的,有老太太,都能在这儿找到乐子,这就是它的好。”
她指着墙上的“节目单”:“您看,有评书、相声、快板、大鼓,还有独角戏、皮影戏,这些都是‘曲苑杂谈’,老辈人传下来的宝贝。以前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书先生走南闯北,把英雄好汉的故事传遍西方,老百姓听着有劲儿,就不容易被欺负;现在太平年月,听着乐呵,日子过得更有滋味。”
正说着,台下忽然起了点小争执。两个茶客为“武松打虎该不该用哨棒”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动气,台上的说书先生忽然把醒木一拍:“各位看官,这武松用不用哨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打虎的胆气!咱老百姓过日子,不就图个有胆气、有盼头吗?”
争执的茶客愣了愣,随即笑了,互相倒了杯茶,和好了。张兴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天庭的瑶池宴——仙卿们为了“谁的座次更靠前”就能争执半天,哪有这般一笑泯恩仇的豁达?这曲苑杂谈里,藏着的何止是乐子,还有世道人心的道理。
“老先生也是懂行的?”王晓晓见他听得入神,递过一盘瓜子,“看您的样子,不像寻常听客。”
“略懂些音律,只是听的多是雅乐。”张兴东剥着瓜子,“我们那里的乐舞,规矩多,讲究多,就是……少了点人气。”
“那可得听听我们这些‘杂谈’。”王晓晓眼睛亮了起来,“我爷爷说,这些玩意儿最接地气,能把天上的道理说到地上,把书上的故事讲到人心里。就像那皮影戏,几块驴皮,几根竹棍,能演《封神榜》,也能演街坊邻居的小事,大人小孩都爱看——艺术不就是让人看懂、喜欢看吗?”
她引着张兴东到后台,那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道具:快板、醒木、皮影、锣鼓,角落里还有个老先生在给木偶上色,涂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戏码。“您看,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看着杂,其实都连着中华文化的根。相声里有《诗经》的比兴,评书中有《史记》的风骨,快板里有民间的智慧,合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中华艺术。”
张兴东望着这些简陋却鲜活的道具,忽然明白,为何凡间称“曲苑杂谈是瑰宝”——它们不是束之高阁的古董,而是活在百姓生活里的艺术;不是少数人的消遣,而是能让所有人共享的快乐。就像这聚贤茶社,三教九流在此汇聚,为一段相声鼓掌,为一段评书喝彩,在笑声中拉近了距离,这才是艺术最本真的模样。
“姑娘可知,你这茶社里的‘杂谈’,能让天庭都鲜活起来?”他周身忽然泛起金光,青布长衫化作龙袍,钱袋里的碎银在光芒中化作万千音符,“朕乃玉皇大帝张兴东,多谢姑娘点化。”
王晓晓惊得手里的茶盘差点落地,连忙行礼:“民女不知陛下驾临,死罪死罪。”
“起来吧。”张兴东抬手虚扶,“你这‘曲苑杂谈’,比天庭的仙乐更能滋养人心。朕要回天庭了,若姑娘不嫌弃,可愿随朕前往,助天庭兴‘杂谈’之艺?”
王晓晓愣住了,随即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真的可以吗?我还想在天庭开个‘三界茶社’,让太上老君学说相声,让嫦娥仙子唱大鼓,让孙悟空和猪八戒说段《三打白骨精》的对口快板——艺术不分仙凡,能让人乐呵,就是好东西!”
张兴东朗声大笑:“准了!朕封你为‘三界曲苑总管’,调天庭乐师、凡间艺人听你差遣,朕还要下旨:凡能引人向善、予人欢乐之艺,无论雅俗,皆可在天庭展演,让‘曲苑杂谈’香飘三界!”
金光闪过,张兴东携着王晓晓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庭。聚贤茶社的茶客们只看到茶社上空升起一道七彩祥云,祥云里飘下无数音符,落在每个人的舌尖,连喝的茶水都带着清甜的笑意,听过的段子记了一辈子,想起时还忍不住笑出声。
紫霄宫内,张兴东端坐龙椅,王晓晓则站在丹陛之下,面对着满朝仙卿。她手里拿着“三界曲苑节目单”,正给众神讲解:“……今日首演,是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的相声《炼丹趣事》,后面有土地神的快板《五谷丰登》,还有嫦娥仙子的评剧《广寒宫夜话》……”
众神面面相觑,却见孙悟空第一个蹦出来:“俺老孙要跟猪八戒说段《真假美猴王》,保证逗乐大伙!”
自此,天庭变了模样。南天门旁建起了“三界曲苑”,每日里弦歌不断,笑语喧天。太上老君学说相声,把炼丹的火候说成“蒸包子的学问”,逗得众仙前仰后合;托塔李天王打快板,把练兵的诀窍编成“数来宝”,小仙童们跟着唱就记住了;就连最严肃的阎罗王,都学会了用评书讲“轮回故事”,吓得小鬼们不敢作恶,听得却津津有味。
张兴东常去曲苑听书,看着仙卿们为一段相声鼓掌,为一段评书落泪,看着凡间的艺人与神仙同台演出,看着艺术在三界间流淌。他想起那本《三界艺苑录》,如今上面的“沉闷”“僵化”字样己被“鲜活”“热闹”取代,三界的生灵因为有了这些“杂谈”,日子过得比以前有滋味多了。
这日,王晓晓捧着“三界曲苑百戏图”来见:“陛下您看,我们把凡间的皮影、木偶、杂技都请到天庭了,连西天的如来佛祖,都要来看明天的《西游记》评书专场呢!”
张兴东看着图上热闹的景象,忽然明白,所谓“瑰宝”,不在于有多高雅、多精致,而在于能扎根生活、滋养人心。曲苑杂谈就像散落在民间的珍珠,看似不起眼,串起来却能照亮中华文化的长河;它们是雅俗共赏的桥梁,能让圣人的道理走进市井,让百姓的智慧登上大雅之堂。
而那座矗立在南天门的“三界曲苑”,在往后的亿万年里,一首是天庭最热闹的地方。门口的石碑上,张兴东亲笔题下的“曲苑藏真趣,杂谈见人心”十个字,在日月照耀下熠熠生辉,见证着仙凡携手,用笑声连接天地,用艺术滋养三界——这,才是中华艺术最动人的瑰宝,也是天地间最生生不息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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