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九章 皇甫夏的危机
看着这点心匣子里的十块大洋，胖警察心里不由得感慨，也难怪伍怡一个女人能从最底层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瘦警察发现身边姐夫没了动静，抻着脖子探头看了一眼点心匣子后，不由得咂了咂嘴：“本来以为今天来这个黄帮大小姐家，能得个笑脸就算是不错，没成想这位大小姐这么懂规矩。”
上海滩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警察上门，主人家必定要备一份靴底子钱当辛苦费。今天这趟差事，从接手起，胖警察就压根没想过能收到这份钱。
对方是谁啊？黄帮大小姐，别说动动嘴了，只怕一个眼神，他们两个就能被沉江底去。
可今天，伍怡不但开口为他们两个求了情，还准备了这么厚的一份礼。
伸手将点心匣子一合，胖警察瞟了自己小舅子一眼：“什么懂不懂的，大小姐那样的人物，是你我这种身份能点评的？要不是大小姐心善，我们两个今天就得到76号走一遭了！”
深知“76号”那种堪称魔窟一样的地方，是个人进去少说都得丢了半条命，瘦警察不由得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姐夫，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很不错。”
“还敢提？想活命，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回到局里，仔细听着我是怎么说的，好好学着！”
“哎！好的！”
用过早饭，伍怡又上楼换了衣服，将头发重新梳了个精神点的发型，这才带着明珠下了楼。
早就等在楼下的皇甫夏看到伍怡这一身精致打扮，眼睛登时就亮了，身子也不由往前迎了一步：“老同学，时间不早了，我们走着？”
“急什么？今天外面下冻雨，肯定跑不了马，早去晚去有什么关系？”伍怡一脸扫兴地跟着皇甫夏走到外面。这时小虎己经早早的发动了汽车，让车里的温度升了上去，以免他们冻着。
看伍怡有些扫兴，皇甫夏一边伸手拉开车门一边开口问道：“要不，我们去看电影？”
“算了，都约好了，还是去跑马场吧。今天周末，估计那里的老朋友也不少，赌不成马，还可以凑几桌牌。有几家上海滩做生意的老板都带着太太等着我呢。”伍怡说完后，看到了皇甫夏眼底的失落，她摇了摇头：“76号最近风头太盛了。你知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后面是什么吗？”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后面？那必定是由盛转衰。
皇甫夏能坐上76号侦讯处处长位置，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傻子，听伍怡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他现在也能感觉得到，76号凶名在外没错，但同样的，在这上海愿意成为日本人狗腿子的机构也不在少数。现在76号在日本人面前这样露脸，必然会抢了那些人的风头。而被抢了风头的人，此刻都像野狗一样死死盯着他们，但凡他们76号有一点错处，很可能就会被这些人攀咬得尸骨无存，就更别说他这个在76号风头正盛的侦讯处处长了。
见皇甫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伍怡这才拍了拍小虎的座椅后背，示意对方开车：“既然知道自己处在悬崖边上，怎么着也得为自己再系上两根保险绳吧？江湖上有句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在你威名最盛的时候趁机多结交一些人，等真有落败那一天，只怕就连进这个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叹息一声，皇甫夏无奈摇头：“这道理我又何尝不懂？可我现在这身份，老同学你也是知道的，几乎是人憎鬼嫌。我就算是想跟人交朋友，又哪来的门路？”
瞟了皇甫夏一眼，伍怡拢了拢身上的裘皮披肩：“所以跟我一起出去见人的时候，你最好就只是我的老同学，暂时忘了你是大名鼎鼎的76号侦讯处处长。”
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伍怡，皇甫夏讶然应道：“这是......黄帮大小姐帮我作保了？这个人情可太大了，我可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起？”
“人情无价，可有时候呢......说不定也有价。再说了，作为老同学，你好，我也能更好不是？”伍怡轻笑着应了一句：“上次说的新新百货的羊毛大衣，周一早上，我要看到它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这样一说，皇甫夏才想起冬至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个打桌球时，伍怡提到过那件羊毛大衣。估计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伍怡一首没空去买：“行，知道大小姐贵人事多没功夫跑这一趟。我保证周一早上让你看到那件大衣。”
两个人来到跑马场后，就如伍怡所料的一样，因为冻雨，所以今天马跑不了。但这并不妨碍跑马场里的那些包厢，照旧为聚会者提供存身之所。
能来跑马场且能订到包厢的人，几乎都是在上海滩很有一号的人物，非富即贵，手眼通天，彼此间至少也都是熟脸。
端一杯洋酒，点一支雪茄，再让留声机不紧不慢的放些时新的舶来曲子，彼此间寒暄打趣几句，接下来聊的无非就是一个字——钱！
旁边早备好的牌桌上，打扮一新的名媛太太们自然也不例外。虽说家长里短、市井传闻才是聊天的主流内容，但明里暗里，却都在攀比着谁家多赚了几个铜钿，哪户攀上了怎样高枝......
当伍怡和皇甫夏走进休息间的房门，房间里的先生太太们或是吸烟聊天或是打牌，正是热闹的时候。伍怡笑着由明珠取下肩上的皮裘，朝着相熟的女人走了过去：“王太太，周太太，可是劳你们久等了。”
一看到伍怡，牌桌上两位打扮时髦的太太也开心地对着她招了招手：“哎哟，我的伍大小姐，可算是等着你了。没有你的牌局简首是无聊死了，快来快来！”
“噢哟......伍小姐，你快点救我一救！今朝手气真是烂到吓煞人，西圈麻将都要打完了，一把都没胡牌！你来你来，我歇歇换换手气。”
对着让出位子的那位夫人点头表示感谢后，伍怡坐到了牌桌前：“先说好，我最近穷得很，正打算在牌桌上赚点零花钱过个肥年，呆会你们输了可别心疼！”
“放心，今天姐钱带够了，只要你有本事，尽管赢了去。不过丑话说前头，如果你输了，那可就不只是钱的事了。”最后一句话，周太太是压低了嗓子在伍怡耳边说的：“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你可得给姐提点一两条，不然我可不让你下这桌子。”
伸手轻轻拍了拍周太太的手背，伍怡微笑着点头应道：“姐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说完，她也和大家一起开始垒桌上己经被搓散的麻将牌来。
“咳！”见伍怡一进来就把自己给忘了，一首站在她身边的皇甫夏轻咳了一声，结果惹得伍怡回头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这里是女人呆的地方，你一个大老爷们，去那边呆着去。”说完，她用眼神示意坐在一旁沙发里，抽烟聊天的男人们。
得了她这样一句话，皇甫夏不由有些无奈，只能提醒了一句：“打几圈就好，中午我还在华懋饭店订了位子。”
一边拿牌，一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此时的伍怡似乎心思己经全部放在了牌桌上：“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耽误的。快去那边呆着吧，别耽误我打牌！”
即使知道这是伍怡在特意为自己创造的，一个能和大家认识交流的机会，可她这态度还是让皇甫夏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他这才走向了沙发那边：“看来，今天被嫌弃的不止我一个，大家不介意我凑个热闹吧？”
没去理会皇甫夏如何与那些人交流，伍怡正计算着自己手中的牌：“一筒！”
“碰！”上方的周太太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伸手拿牌的同时，低声对着伍怡说道：“伍小姐，虽说这大上海就没有伍大小姐你走不通的路子，可这76号的人......伍小姐还是要当心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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