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弦可打着方向盘,把车稳稳停进了谷地城的公共停车区。
引擎熄火的瞬间,沉闷的嗡鸣归于寂静,桑榆终于松了口气,像被放出笼子的鸟一样跳下车。
“晚上去哪吃?”她在车里睡了一下午,现在兴致勃勃,“要不试试你们说的那个——锈钉酒馆?听起来就很酷。”
“锈钉酒馆不卖吃的,只卖酒。”肖瑾懒洋洋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不适合你这样的小朋友。”
“那去哪儿呀?”桑榆不死心,“我不挑食的,只要别又吃压缩饼干就行。”
“放心。”肖瑾活动了一下略有僵硬的关节,“我带你们去我上次吃过的一家,他家的面包很香。”
肖瑾还对老查理酒馆的路线记得清清楚楚,带着她们穿过谷地城主街区,最后停在一栋两层木楼前,还和肖瑾记忆中的一样,霓虹灯招牌依旧破破烂烂。
“看起来...很普通耶。”桑榆悄悄说。
“对,不过味道挺好的。”肖瑾推门进去,“我第一次来点的是贝类浓汤和虾酱配黑麦面包,好吃得差点泪洒当场。”
门“嘎吱”一声推开,老木门的响声像是酒馆自己在打招呼。屋里不算热闹,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各处,一股淡淡的麦香扑面而来。
吧台后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在拿着布擦玻璃杯。
他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在肖瑾脸上停了两秒,忽然一拍脑门:“哎哟!你不是上个月那个接了大虎任务的丫头吗?”
他的声音又大又热情:“你还活着啊!”
肖瑾:“......”
您礼貌吗?
“托您的福。”她随口敷衍,“所以今天回来吃顿饭,纪念一下。”
老查理乐呵呵地拿着菜单走过来:“你这丫头有点本事的,那趟活儿我记得大虎挂了三天,才等来你一个不怕死的。年纪轻轻,倒是稳得住。”
他语气里没有轻蔑,更像是那种市井里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对年轻人的几分欣赏和调侃。
“您这么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肖瑾把菜单接过来,“那您不如把晚饭给我们打个折,慰劳慰劳。”
“没门。”老查理笑着摇头,“要是活着回来的都有折扣,那我这店还开不开了,不过倒是可以送你们点小菜。”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肖瑾笑着把菜单摊开,递给周弦可和桑榆,“你们先点。”
桑榆看着上头的菜名,眼睛一亮:“哇!虾饼、贝肉烩面!这些可是在我们那儿吃不到的。”
周弦可凑过去看了一眼菜单,“红烧河虾?听说谷地城这边的河虾肉质紧实,我要一份吧,少放点油。”
“丫头懂行啊。”老查理笑着点头,“这边河虾不大,但壳薄肉甜,你要少油,我给厨房吩咐一声。”
周弦可点头,又看向桑榆,“你不是想吃虾饼吗,那也点了,别光看。”
“我不是怕贵嘛。”桑榆嘀咕一句。
周弦可朝肖瑾眨眨眼,“怕什么,肖大队长请客。”
肖瑾夸张地叹口气:“是是是,我请客,挣这点零件钱还不够你俩吃饭的。”
话虽这么说,她嘴角却微勾着,接过菜单又加了道菜,“那就一份红烧河虾、一份贝肉烩面、两份虾饼,再来个面包鱼。”
老查理转身就去厨房吩咐了,没一会儿菜就送了出来。
还是保留着一如既往的水准:红烧河虾浓郁鲜甜,咸味把握得很到位,不会让人吃了口渴;贝肉烩面搭配着香草把贝类的腥味处理得很好;虾饼是油炸的,外壳酥脆内里却不油腻,虾仁剁得不碎,还能吃到弹牙的颗粒;面包鱼算是特色菜,黑面包中间挖空放上炖鱼,鱼吃完后还能用面包蘸汤汁吃。
老查理送了几碟清爽甜脆的腌菜,还有一壶里面泡着干话梅和柠檬片的气泡水,笑道:“想着你们姑娘家应该会爱喝这个。”
肖瑾有些惊讶地挑眉,气泡水?还真有种末世前聚餐的感觉了。
“你们这儿的菜可真有创意。”
老查理笑着摆手:“这算啥创意,半辈子就琢磨这吃的事儿了,可不得做出点花样来?”
肖瑾端起那壶气泡水给她们倒了几杯,一口喝下,酸甜冰凉,泡泡在舌尖炸开,夹着话梅的回甘,确实让人神清气爽。
三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盘声此起彼伏。
半晌后,桑榆感叹一声:“谷地城也太幸福了吧...”
周弦可咽下一口虾饼,轻声说:“至少吃饭这件事,比原油镇强。”
肖瑾看着桑榆,一脸坏笑地揶揄道:“真的?比你老家还幸福?我这就给你老师报喜,就说你在谷地城吃得眉开眼笑,说这里简首像天堂。”
桑榆正捧着碗吸面条,被她这一句差点呛住:“咳咳咳——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瞪眼,“我就是说...呃...这儿的虾饼是不错,不过比起我们那儿的饭菜还是差了点。”
她警惕地看了肖瑾一眼:“你不要跟我老师乱说啊!”
肖瑾笑着摇头:“好好好,吃吧吃吧。”
逗小孩真有意思。
气氛在玩笑和热气中缓缓落定,桌上的饭菜几乎一扫而空,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窗外夜色更深,谷地城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映得街口清晰安宁,仿佛废土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结完账后,三人走在街道上,肖瑾对桑榆说道:“一会我们去旅馆开个房间,你先去休息,我和你周姐姐去办点事,很快回来。”周弦可父亲这件事毕竟是她的隐私,肖瑾不确定她是否希望桑榆跟着。
桑榆愣了一下:“啊?你们还要去办事啊?”
周弦可却突然开口:“不用让她回去。”她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没什么波动,“不是秘密,也没什么好瞒的。”
肖瑾转头看了她一眼。
周弦可看懂了她的犹豫,笑了一下:“真的,我不在意。”
桑榆眨巴着眼:“你们说的是啥事啊?我能帮忙不?”
“帮不上忙。”周弦可语气温和,“但你可以一起听。”
“那我就当耳朵!”桑榆立刻举手保证:“绝对不打断你们说话,也不乱说话,回去也不告诉师父。”
肖瑾嘴角动了动,本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行吧,跟在我们身边别乱跑,不然被卖了我可找不到你。”
桑榆嘿嘿一笑,跟了上来:“遵命,队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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