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整个人贴在车窗上，眼睛亮亮的，“你们说那个机甲还能修吗？要是能修就太帅了...我小时候在旧书上看过，一套完整的战斗型机甲能单人对抗一个中队，还自带制导系统！”
“你以为是修电风扇啊，拧拧螺丝就能用？”周弦可轻笑，“机甲有核控模块的，没专属指令和驱动系统，强行上电只会炸死自己。”
肖瑾挑眉，瞥了周弦可一眼：“机甲你也懂？”
周弦可的眼神落在开阔的废土大道上，淡淡道：“我爸懂。”
肖瑾嗯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了一眼车窗外的世界，废土在清晨阳光下泛着淡黄的光，偶尔有残破哨塔和铁丝网从地平线上突兀冒出来，像是被遗忘在时间里的墓碑。
“你说，以前的人，会想过末日能到这种程度吗？”肖瑾轻声问，又像只是自言自语。
周弦可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过了几秒才说：“高层肯定是知情的，不然不会建那么多掩体、试验地下生态舱之类的。就像雷雨城，末世刚爆发，军队就进驻了，听说当时几乎没死什么人。”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疾驰而过的风声。
桑榆小声问：“那后来雷雨城的人是怎么变少的？我听老师说过，说那边的人现在不算多了。”
“在末世下己经算很多了，人从来没少过。”周弦可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但换了好几茬。听来我修车铺的老兵说，十年前雷雨城有场‘联合肃清行动’，雷雨城高层几乎全换了，军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肖瑾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桑榆：“进这些城，你不要张扬自己是从神婆加油站出来的，多听多看，少说话。”
桑榆连连点头：“我记下了。”
货车在废土间穿行，一路颠簸，但出乎意料地平静。
途中偶尔有几波流窜的小型变异体群，从路边的沟壑或废弃建筑后突然蹿出，有的还拖着半截触须状的肢体，发出低沉古怪的啸声。但还没靠近，肖瑾一脚油门就撞得它们七零八落，后轮卷起尘土和几滴深色的血迹，不到半分钟便甩在身后。
太阳在地平线的尾部慢慢下坠，将一整片废土染上深金与昏黄交错的光晕。傍晚七点，远处的地平线终于浮现出轮廓分明的城影。
谷地城。
没有任何一个大型城池会在废土上静悄悄地矗立。就算隔着好几公里，肖瑾她们的车窗也己能听到微弱的喇叭声、齿轮轰鸣与断断续续的广播。
“看到了。”周弦可先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像是简单地确认目标达成，“这地方挺硬核。”
桑榆在后座扭来扭去活动身体：“终于到啦！屁股都坐麻了！”
“比雷雨城略小一点，但防线建得挺有规划。”肖瑾在副驾驶靠着窗边看了一眼城墙，语气带着点感慨。
谷地城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进入的城市，短短一个月再看到这座城市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那条黄色通道，”她指了指那条排得最长的通道，即使己经傍晚，入城的车辆依然很多，“守卫应该会查道德值，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因为不够交了200零件保证金。”
“雷雨城道德值要求才6。”周弦可轻哼一声，“他们倒挺自律。”
车辆缓慢通行，不过守卫只查了司机，周弦可道德值是10，识别通过。
车窗外，城墙根下依然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肖瑾第一次来看见的情况一样。
那些衣衫褴褛、神情涣散的流民挤在高墙边缘，一些在用破帆布搭帐篷，有的在蹲着分水吃东西，还有人拿着牌子在乞讨工作、医疗或是粮食支援。孩子的哭声和病人的咳嗽声时不时从某个角落里飘过来。
桑榆脸色有些发白，似是不太忍心往那边看，周弦可皱了皱眉，也移开目光。
肖瑾盯着那片流民，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把这些人收进星光城就好了...
可念头刚起，就被她自己斩断了。
城还小，粮还紧，连第一批居民都不能算活得舒坦。光有理想没用，领人进城就不能让他们饿死一个。
通道里哨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车头有变异体体液痕迹，需要进行表面消毒处理。”
肖瑾挑眉：“还挺仔细的。”
她们在通道边被拦了十分钟，消毒人员穿着厚重的隔离服，用消毒液对着她们的货车一阵猛喷，把那块粘着干涸暗红的地方反复擦拭，确认无异常后才放行。
桑榆在车里说道：“其实单纯的变异体体液是不会感染人的，就是有点恶心。”
肖瑾有些好奇：“话说...你们知道第一批变异体是怎么出现的吗？”
桑榆皱着脸：“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老师说，最早的那一批变异体大概是二十五年前某天突然出现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只是人类，有些动植物也开始变异，特别是靠近污染源的地区。而且变异体的繁殖能力特别强，不同地区的变异体外形和行为还不一样，好像跟环境也有关系。”
“而且，好像并不是所有变异体都能感染人，机制很复杂，现在也没听那些研究员们说出个所以然。我们加油站以前救过一对兄妹，明明都被咬伤了，哥哥发狂了，妹妹却一首好好的。”
“所以你也不确定到底什么会传染，什么不会。”周弦可问道。
桑榆点点头：“只能说...风险总归在，越大的城市越怕出问题，哪怕只是表面沾了一点干掉的血迹，也不愿冒险。”
“你说，不是所有的变异体都能感染人？”肖瑾靠着车窗问道。
“嗯...”桑榆点头，“好像有分‘感染性’和‘非感染性’的体液，还有些变异体根本不带毒性。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变异体的目标都是‘传播’，有些只是演化出了极端攻击性，或者对特定生物表现出强烈捕食欲望。”
“听着像某种生态系统，”肖瑾现在己经不再纠结自己一个学工商管理的人怎么冒出的这些想法，“一群被打乱基因结构的物种，或者干脆说是新物种，自发形成了新的食物链。”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桑榆认真道：“老师一首的观点都是——这不是一场传统意义上的病毒疫情，而是一次系统性的生态灾变。生物链被扰乱，物种间界限崩解，某些变异体甚至能和其他生物建立新的共生机制。”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桑榆摊了摊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我们学医的也搞不懂太多，老师说很多研究数据都是被各大派系封锁的，尤其是首都圈，虽然科研水平极高，但从没有透露过他们现在的研究进展。”
肖瑾撑着下巴，脑子转得飞快。
“这听着不像自然演化那么慢的事，”她自言自语，“而且变化范围太广，种类也太多，更像是...某种外部因素，统一激活了全大陆的基因开关。”
“嗯？”桑榆没听清。
“没什么。”肖瑾靠回椅背笑道：“这也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该操心的，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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