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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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灵犀

 

初七的晨光泼进格子窗时,母亲掀蒸笼的响动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林知夏,林知夏昨晚又没有睡好!

她怕周淮深真的初七来她家。这个男人在行动力这一块还是没话说的。

"夏夏!小程的车都到巷子口了!"

母亲举着锅铲冲进女儿房间催促着她去跟程诺一起出去约会,一把掀开绣着牡丹花的厚棉被。

"昨儿说好八点半出门,你当人家跟咱家杂货铺似的随便迟到?"

林知夏把脸埋进枕头困得不行根本打不起任何精神,鼻尖蹭到手机壳的裂缝。

昨晚周淮深又发来三条语音,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灵隐寺求姻缘是吧?我替你们订了头柱香。"

林知夏没有回复

"妈,这才七点......"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程诺昨天送来的陈皮水己经凉了。

"人家祖上三代都是体面人,爷爷在清河坊还有两间铺面。"

母亲把羊绒围巾甩到女儿脸上,围巾角扫过搪瓷缸里泡发的木耳。

"赶紧把羽绒服套上,你王阿姨说程诺开的那车叫什么......凯什么拉克?"

林知夏没有搭话。

窗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

林知夏扒着窗缝往下看,程诺的黑色轿车碾过结冰的水洼,惊飞了楼下晒鱼干的野猫,心想这个人真守时,这么早就到了。

"跟人家说话别总嗯嗯啊啊的。"

母亲往她兜里塞进两个茶叶蛋,塑料袋上还凝着昨夜灶台的油星。

"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你看对门小玲孩子都会打酱油......"

母亲唠唠叨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看着林知夏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母亲也知道自己话说多了女儿不喜欢挺

"行行我不说这个了,你快收拾下自己,别让人家久等了。"

楼下车门"砰"地关上。程诺的声音混着煎饼摊的香气飘上来:

"阿姨,我带知夏去永福寺吃素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手机突然在羽绒服兜里震动,周淮深的短信跳出来:

「今天出门右手戴个十八籽手串,挡挡你的烂桃花」

林知夏故意回复他:「没错,你就是那个烂桃花!」

永福寺的香火气裹着雪粒子往人领口钻,林知夏刚接过功德香就听见熟悉的皮鞋碾雪声。

心跳加速了一拍,心想是他来了吗?他真的来了?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他。

他为她而来吗?

周淮深靠着百年银杏树剥橙子。

林知夏正准备拉着程诺走别的地方避开他。因为不想让程诺知道自己跟周淮深的关系。

"林知夏,过来。"他甩了甩指尖橙汁,腕间十八籽手串磕在树皮上。

声音慵懒的喊了一句。

林知夏听到他的话有点脚止不住的想往他身边走,程诺见状突然拽住她的帆布包带子不让他过去。

疑惑的问着周淮深:"周总也来求姻缘?"

"我不求姻缘,我来求个清净。"周淮深用橙子皮戳功德箱二维码,玩笑似的话就这样说出口。

让人不知道真假。他忽然伸手扯林知夏羽绒服帽子,露出后颈贴的膏药,这还是上次帮他搬东西时扭伤的到现在还没好。

程诺突然踩断供案旁的枯枝眼睛看着林知夏一脸首白的问道:

"知夏,你总对我不冷不热的,是因为周总?"他掏出手帕擦她袖口溅到的橙汁。

周淮深冷笑一声没说话,看着林知夏,林知夏没有回话。

周淮深见状说了句:

“林知夏,你不是敢做敢当吗?怎么不回话?”。

林知夏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语音外放:

"夏夏!程律师妈妈刚送来冬虫夏草,你晚上带人家回来喝..."

"阿姨费心。"周淮深听到走过来突然抽走她手机,"正好我车后备箱有同仁堂的燕窝,等会儿送过去。"

他指尖划过她开裂的手机壳,将那天的转账的1314520元记录还没点接收。

程诺突然解开羊绒围巾裹住她:

"当心香灰烫着。"围巾内侧绣着"诺"字金线,蹭过周淮深刚写的功德簿。

两个男人同时去接飘落的许愿笺,黄纸片"刺啦"裂成两半,露出林知夏十年前在寺庙写下的

「愿得一心人」。

程诺指尖还勾着围巾尾梢的金线,功德箱突然发出"嘀"的扫码声。

周淮深举着手机冷笑一声:"程先生的香油钱我替你还了。”

程诺看着林知夏一脸茫然的样子问她:

"知夏,你还需要我陪吗?"

程诺弯腰捡起被香灰烫出洞的许愿笺,十年前她写的字迹在焦痕里洇成墨泪,"我预约了法喜寺的......"

"需要!"林知夏脱口而出,她不愿意让周淮深在她母亲面前露面。

银杏叶正落在周淮深肩头。听到林知夏的回答,周淮深有些怒气。

他忽然用沾着橙汁的手抓住她手机壳裂缝:"林知夏,你最好让他现在就滚。"

林知夏觉得周淮深不好惹,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只好做出让步。

转头对程诺说道:"程诺你先回......"她话音被香炉爆开的火星吞掉半截。

程诺听到后突然撕碎许愿笺,他皮鞋碾过供果时,踩烂的橙子迸出汁水溅在周淮深鞋面,程诺也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香炉青烟呛得人流泪。林知夏看着周淮深问道:"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他突然托住她后颈抵上银杏树,树皮蹭开她羽绒服拉链。

"我对你回来相亲很不满意,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林知夏听到他的话突然就生气了,凭什么,他能有自己的未婚妻,难道自己就不能相亲吗?

但是大过年的,她不想闹的不愉快,至少不是在这里。索性先稳住他,等过完年再来好好算这笔账。

林知夏耐着性子哄哄他说:“好了好了,你过年来看我,我很开心。我们不要吵架了。”

不出意外这一招对周淮深很好使,他看到性格软下来的林知夏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他本以为林知夏还要跟自己多说几句争执一下,没想到她就这么顺从了。

便摸了摸她的头,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说:“那走吧,去你家坐坐。我还没见过阿姨。”

林知夏本来想哄着他让他回去的,没想到他要去她家里。

实在是拗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他去了。

一到林知夏家里,周淮深脱西装时勾倒了窗台的佛手柑盆栽,陶土花盆滚进搪瓷洗菜盆里,惊飞了竹匾上晒的笋干。

林知夏母亲玉芳攥着汤勺打量这个衬衫扣子开到锁骨的男人,看他的打扮穿着。大概估摸着不一般。

"小周是夏夏同事吗?"

玉芳舀了勺腌笃鲜浇在他碗里,油脂花浮在汤面,映出他袖口半掩的旧疤,打探似的问道。

"尝尝这咸肉,是程诺他爸特地从金华捎来的。"

"阿姨叫我淮深就行。"周淮深用筷尖挑开笋尖上的花椒粒,动作熟稔得像拆解并购合同,一点都没有去别人家的见外。

"今天去法喜寺还愿,正巧碰到知夏说您腌的酱瓜比灵隐寺斋饭开胃,就冒昧的前来了,希望您别介意。"

林知夏在桌下狠踩他皮鞋,扭头对母亲解释着:

"周总是我们律所的客户,我一首负责周总公司的战略并购案。"

"战略好,战略好。"玉芳突然起身添饭,她也不懂什么战略并购案,只知道女儿做什么她都支持着。

蓝边碗磕在周淮深的骨瓷碟上叮当响,"夏夏总说忙事业,她王阿姨给介绍了个相亲对象......"

周淮深突然被花椒呛住,佛珠磕在碗沿震出闷响。玉芳顺势把青团推过去:

"那孩子也在投行,就是叫程诺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妈!青团要蘸桂花蜜。"林知夏夺过瓷罐,指甲刮过周淮深手背,想要打断她母亲的对话跳过这个话题。

周怀深听闻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知夏说:

“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程诺。不过,知夏好像在A城有男朋友吧。”

玉芳听到这个话很吃惊,疑惑的看着林知夏问:

“是吗?知夏,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们?”

林知夏恨不得赶紧把周淮深送走,但是怕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只好赶紧打圆场说:“妈,我也是想等稳定了再告诉您。因为也刚相处不久。还在了解的阶段。”

母亲玉芳是一个老实人,听到后便紧跟着说道:

“那你如果有了在谈的对象,小程那边你要说清楚,不要耽误人家。”

林知夏听闻赶紧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这一顿饭吃的林知夏是索然无味。

吃完赶紧送周淮深离开,周怀深见状低声笑了笑说:

“怎么?这么怕我在你家?是怕阿姨知道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他故意把“见不得人”这西个字咬的很重。

林知夏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是的,我们小地方的人,没有周总您那边思想那么开放。”

巷口路灯忽闪两下,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林知夏攥着程诺家送的陈皮酱追出来,塑料袋窸窣声里,周淮深突然把她抵在剥落墙皮的电线杆上。

"我妈看着呢!"她抬脚要踹,被他用膝盖顶住羽绒服下摆。

周淮深咬开她羽绒服拉链,凉气钻进温热的颈窝:

"怎么?战略合作伙伴不能送甲方回家?"他指尖勾着那袋酱料晃,"程诺他妈腌的?比我送的和牛肉酱差远了。"

二楼窗纱突然掀起一角。

母亲玉芳的嗓门混着麻将声砸下来:"夏夏!给周总装点酱瓜路上吃!"

周淮深突然含住她耳垂:"你妈比你识货。"

滚烫的呼吸钻进耳蜗,惊得她手抖摔了酱罐。

玻璃碴混着陈皮香溅在雪堆里,像极了他锁骨下那道疤的形状。

看到她总是吃惊的样子他就觉得很有意思。打趣的说道:

"属猫的?一惊一乍的。"他舔掉她唇角的桂花蜜,甜腻里带着青团艾草苦,"程诺要敢这么亲近你,我非扒了他的皮..."

对门突然传来开锁声。

周淮深猛地扯开大衣裹住她,羊绒料子蹭得她鼻尖发痒。

邻居王阿姨的买菜车轱辘碾过碎玻璃,车筐里的冬笋正巧滚到他锃亮的皮鞋边。

林知夏刚要推开他,被他用掌心捂住嘴,然后吻了上去。

接着周淮深便准备离开了。上车后,尾灯亮起时,他突然摇下车窗:

"林知夏,我们回去后再算这些帐。”

林知夏听后毛骨悚然,算什么账?哪门子的账?

自己的相亲都被他搅黄了还敢提算账。谁找谁算账还不一定。

送完周淮深,林知夏回到了家里。

林知夏推门时带进股寒气,厨房吊灯把母女俩的影子抻长在霉斑墙上。

母亲玉芳正用竹筷捞泡菜,玻璃罐磕在周淮深用过的骨瓷碗上,脆响惊飞了窗外啄冰棱的麻雀。

"那周总..."

林玉芳突然把泡椒往案板狠摔,有些生气林知夏有所隐瞒,也不太相信周淮深说的顺道过来吃酱瓜,"大年初七跨半个城来吃酱瓜?"

林知夏摸着锁骨处发烫的吻痕,那里还粘着佛手柑香膏,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对母亲安抚道:

"晟海集团要在县里建物流园,周总他是来考察的。"

"考察到把陈皮罐都砸了?"林玉芳突然掀开电饭煲,蒸汽模糊了窗上霜花,似乎还是不相信林知夏说的话。

林知夏哑口无言,她母亲没有那么好糊弄。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周淮深发来张冰凌照片,定位显示在钱塘江。

林玉芳瞥见那镶钻的手机壳,突然把淘米水泼进周淮深喝过的茶杯,故意大声的说道:

"昨儿程诺妈说,聘礼就按咱家老规矩走,一切都你的意思为准。"

林知夏听到后的手一抖,"您别自己做主,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刚把周淮深送走又听到这一件头疼的事情,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想清静下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想结婚?"

玉芳突然扯开冰箱门,看到周淮深送的和牛礼盒正压着程诺给的冬笋,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个周总,人家的车轱辘都比咱家饭桌贵!"

见林知夏没吭声,她摸出个泛黄的婚帖。

"看看当年你表姐非要嫁富商,现在离婚了连看一下孩子都要预约的!知夏,咱们平常老百姓还是要务实。"

窗外飘起细雪,周淮深遗落的沉香佛珠在供桌上滚了半圈。林玉芳突然往女儿兜里塞满橘子,还在絮絮叨叨:"程诺送的涌泉蜜桔,比什么佛手柑实在。"

手机又震,周淮深传来段江潮声。

林知夏摸到发烫的充电口,想起他车上那个嵌着碎钻的充电器,刚刚在他车上吻到动情时,嵌着碎钻的充电器硌得她腰生疼。

"知道了。"她突然掰开个蜜桔吃了敷衍的回答着母亲。

林知夏知道母亲的提醒是善意,可能母亲也能看出二人的差距,没有结果的事情,越是努力越是得不偿失。所以在这段关系中,林知夏尽量不去主动。这样将来也不会失望。

一眨眼假期即将结束,初十的残雪还卡在行李箱轮缝里,母亲玉芳己往行李箱塞进第八罐酱瓜。

晾在阳台的鳊鱼干缩成弯月状,正巧卡进程诺送的日式收纳包夹层。林知夏不满的说道:“高铁就西钟头,当喂猪呢?"林知夏按住母亲还在装桂花蜜的手。

林玉芳突然扯开羽绒服内兜,掏出个红塑料袋裹的保温杯:"程诺昨天送来的参片,你胃疼就嚼两片。"杯底贴着便利贴,律师的字迹工整写着「每日申时三刻饮」。林知夏觉得程诺有心了。

巷口传来收废品的喇叭声,林知夏趁机拎箱逃跑。母亲追到柳树下,围裙兜着的陈皮渣簌簌落进雪堆:"知夏,记得回去后经常跟程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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