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漫过CBD玻璃幕墙时，林知夏工位开始频繁出现美式咖啡，双份奶不加糖，不用想也是程诺给她准备的。
杯壁总粘着便利贴手写的法律条文批注。
程诺在她隔断旁讨论证券法修正案，袖口散着苦橙香，像极了某人车载香薰的余韵。
"听说知夏独爱双份奶。"
他指尖推过咖啡时，腕表链扣故意蹭掉她无名指残留的创可贴，伸手递过来艺术花送给林知夏，还解释道："上周胜诉了客户送的百合，知夏，给你。"
同事周晓薇啃着三明治挤眉弄眼看着她俩，这位证券部新晋的毒舌女王用高跟鞋尖踢了踢林知夏的转椅：
"程律怎么不给我带？上回我还帮你改的股权协议..."
"明天请周律吃Brunch。"程诺变戏法似的摸出盒马卡龙，"
但林律今晚得先陪我见个客户"他压低嗓音凑近她耳畔，"客户点名要林律师坐镇。"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我今天..."本想拒绝的话在嘴边林知夏还没有说出口。
"林律师不会又要推脱吧？"周晓薇还没等她说完便截断她的话，红指甲划过客户请柬上集团的烫金logo接着解释说："对方CEO明早飞纽约，这可是你上月熬通宵抢来的客户。"
周晓薇提醒着林知夏这是她自己的重要客户。
林知夏的手机屏保此刻跳出周淮深的消息：
【晚上早点回来，要不要去接你下班？】。
她熄灭屏幕没有回复，在想要如何跟周淮深说自己不回去的事情，毕竟今晚的客户对她而言还是挺重要的。
下班后走进电梯，镜面映出林知夏第三次删除的短信：
【临时有约】最终经过她的再三犹豫后变成简短的【加班】。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程诺伸手替她挡了下即将要闭合的电梯门，袖扣剐蹭出细小电流。
暴雨突袭城市。在餐厅里，程诺切牛排的银叉折射着林知夏手机第14次亮屏。
周淮深发来的照片里，砂锅文思豆腐正在灶台上沸腾，胡萝卜沉在汤底。
林知夏忙的没有时间回复。律师的客户正在对面坐着诉说着自己的诉求，她边听边帮对方合理的分析利弊。
林知夏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这也是很多客户选择她的原因。
今天她心不在焉的，好似是担心周淮深知道吃饭的场合程诺也在，到时候那个男人不知道又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这道勃艮第炖牛肉，应该合你口味。"
程诺将餐盘推近，在客户接电话的间隙小声的问林知夏
"听说知夏大学时就爱泡图书馆，爱吃淮扬菜？"
林知夏搅动罗宋汤的银勺突然脱手，溅起的汤汁在桌布洇出暗红。
程诺递来的丝帕带着雪松香，与她衣柜里某件西装残留的气息惊人相似。她有意无意的没搭理他。
此刻周淮深正盯着餐桌上冷透的蟹粉狮子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定位，看看她在哪。
看到定位后坐不住了。她说在加班，但是定位显示在酒店，不知道她的谎言是想掩盖什么？
雨刮器在楼下疯狂摆动。周淮深的迈巴赫碾过水洼，车载导航显示"柏悦酒店"的坐标正在发烫。
一场商务洽谈快结束时，林知夏借借口去了卫生间。林知夏推开洗手间格窗透气时，正撞见周淮深的烟蒂坠在楼下花坛。
她吃惊的时候也有些慌张，他会不会生气自己的“加班”借口。
是不是来质问自己怎么在酒店加班的？猩红光点在她瞳孔炸开刹那，她还没有缓过神，程诺的声音从背后缠上来：
"原来知夏喜欢看雨夜车灯？"林知夏觉得头都大了。太乱了，这两个男人不论是谁都让她觉得头疼。
周淮深的迈巴赫横在酒店旋转门前，雨刷器刮出刺耳声响。
他降下车窗时左手还缠着烫伤的纱布，那是熬鱼汤时被热油溅的。
他举着伞走下车出现在酒店旋转门，目光盯着林知夏朝着她走来，有些怒气但能看出在忍着。
林知夏的羊皮高跟鞋非常不凑巧正卡进排水孔。
程诺俯身替她拔鞋跟的姿势像求婚，而周淮深踩灭的第七支烟头正在远处看着，在积水里浮成血泊般的倒影，怒气在上升缓缓走过来。
"上车。"
他盯着林知夏，声音像绷紧的钢丝，强忍着怒气的对着林知夏说道。
程诺看到周淮深的出现，故意撑着黑伞靠近林知夏，柔声问到：
"知夏，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林知夏抹了把脸上散落的一些雨水，冷静的对着程诺说："程律，资料明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淮深打断。
"我让你上车！"
周淮深冷着脸，门童看着都后退两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怒气。
程诺突然抓住林知夏手腕，好像没看到周淮深一样："需要帮忙吗？"
周淮深打开车门，溅起的水花打湿程诺的西装裤脚。
他扯过林知夏的包甩进后座放出了话："林知夏，你敢上他车试试？"
"我自己回。"
林知夏头都大了，转身钻进周淮深副驾，对程诺说着，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混着焦糊的鱼腥气。
程诺拍打车窗：
"林知夏！你为什么总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真的爱你吗？"
周淮深猛踩油门，后视镜里程诺的身影迅速缩小成黑点。
车厢安静得能听见雨刮器摩擦玻璃的吱嘎声。
"张嫂的砂锅炸了。"
他突然开口，没有再提刚刚的事情，但能看出他还在生气。
右手还死死攥着换挡杆，"你都没有回我信息，我以为你手机坏了。"
林知夏解锁手机，47个未接来电提醒跳出来。
最新消息是十分钟前：【鱼汤喂狗了】
配图是打翻的砂锅和缩在角落的布偶猫。
一到家周淮深把车钥匙摔在玄关柜上，林知夏知道这个男人生气了。
金属撞击声惊醒了打盹的布偶猫。林知夏看着鱼汤凝固在桌布上，突然觉得这场景像被按了循环键，上周他衬衫沾着香水味回家时，她也这样沉默地热了三次饭，他当时也是说的加班，但她明明看到了他在跟白家千金吃饭。
"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又跟他见面"周淮深沉着脸问道，到家后才他才开始问起林知夏。
她扯开黏在脖颈的湿发慢慢的开口解释出来。
"程律负责天晟并购案，我们只是工作对接，而且客户也在场。”
林知夏笑了笑有些不在意的对周淮深再次开口道：
并且你不是也没有处理你的婚约对象吗？淮深，其实我尽量不去在意了。"
周淮深扯松领带的手在听到她那句话后顿住："那是商业..."
"对！都是逢场作戏！"
林知夏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财经杂志，封面正是周林两家订婚发布会合影。
"你让我解释什么？解释怎么陪客户吃饭？还是解释为什么不当你见不得光的情妇？"
林知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自己也不好受，但是不说出来她心里也不舒服。
周怀深听到她的委屈放低姿态说：“我需要时间去处理，夏夏，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需要时间处理？。"
她突然笑出声，指节抵住发酸的鼻梁，她有些哭腔了。
"这么久了周淮深，你还要我等多久？等到你未婚妻快结婚的时候来砸门吗？"
墙上的古董钟突然报时，凌晨两点整。周淮深的喉结滚动三次，他不知道该如何留住她。
最终只挤出句："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淮深目前还需要对方公司的支持，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去解除婚约。
林知夏踢开脚边的陶瓷碎片，突然觉得特别没劲。
就像去年帮他改对赌协议熬到胃出血，结果庆功宴上人人都夸白氏千金送的领带夹好看。
真的太没意思了。
"那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她摸出震动的手机，程诺发来的"到家报平安"弹窗格外刺眼，
"反正周总最擅长处理这些了。"
周淮深突然从背后箍住林知夏的腰，力道大得她肋骨生疼。
他下巴抵在她肩窝急促呼吸，湿漉漉的西装面料黏住她后背，空调出风口吹得两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别的。
"我会去解除婚约的。"他手指插进她指缝扣紧，无名指创可贴下的戒痕烙在她皮肤上，非常认真的说道：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松开。"她掰他小拇指用了狠劲，"你有你的不得己，但我也有自己的自尊..."
周淮深突然把她转过来按在酒柜上，香槟杯叮叮当当往下砸。
他通红的眼眶吓了她一跳："你要我怎么证明？把心脏剖出来给你看？"
林知夏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但她不愿意在这样了。
这次真的要结束了。
凌晨西点，林知夏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塞证件时发现夹层里的平安符，是春节他在她的老家祠堂求的，当时他说林知夏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健康长寿。
周淮深堵在卧室门口，赤脚踩着玻璃渣，问林知夏："真要为了那个律师..."
"我累了。"她当着他面删掉手机里所有合影，却鬼使神差留下张当年偷拍的那一张，"你连吃醋都像在施舍我。"
林知夏洒脱的离开。周淮深这次没有挽留。
他觉得林知夏会回来的。就跟往常一样，最终都会和好的不是吗？
出租车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时，周淮深才发现她把钥匙也留在了玄关。
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走了，还把钥匙留下了，难道是真的不准备回来了，一想到这个他内心有一丝不安。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周，俩人就这样自从那晚过后谁也没有联系谁，彼此都有自己的尊严。
谁也不愿意拉下脸面去求和。周淮深想尽快处理好难缠的婚约后再去面对林知夏，他愿意为她放手一搏。
林知夏没有跟周淮深再联系，俩人在这一点上都很有默契，知道彼此都脾气，但林知夏不好受，这段感情中她的心有些交出去了，她告诉自己这样不行。
分开后的这段时间，林知夏疯狂用工作麻痹自己，这一周她接了好几个案子，每天不是在开庭就是在会见当事人的路上。
忙碌的工作也让她没有时间再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情从来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林知夏在第七次庭审质证时突然失声，法槌敲响的瞬间，她抓着被告席边缘缓缓滑倒。
周晓薇冲上去扶人时摸到一手冷汗，这才发现她白衬衫后背全被虚汗浸透了。
慌忙中给林知夏送去了医院急诊。
"38度9！"急诊护士甩着体温计，简单检查后说道："急性阑尾炎，家属呢？"
周晓薇翻着林知夏手机通讯录不知道该联系谁，于蓁蓁的来电恰在此时跳出来："知夏怎么不接..."
"仁和医院急诊室！"周晓薇冲着电话吼，"她昏迷了！"
于蓁蓁打电话给周淮深时，他正对着白氏千金的婚戒设计图发呆。
听到"林知夏"两个字，钢笔尖"啪"地戳穿合同："你说什么手术？"
手术室红灯亮起时，周淮深的迈巴赫撞飞了医院减速带。
副驾上还扔着没拆封的喜帖，左手无名指戴着订婚戒，右手却攥着林知夏落在他车里的平安符。
听到消息后他心中一片慌乱，他不想在她无助的时候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所以他放下一切的赶过来了。
"患者家属签字！"护士推开手术室门找家属签字。
周淮深听到后赶紧上前，钢笔悬在风险告知书上，突然看见推出来的转运床，林知夏脸色比被单还白，手背上全是留置针的淤青。他扯下领带擦她额角的冷汗。
"这位先生请让让！"麻醉师推开他，"患者需要立即手术。"
于蓁蓁赶到时，周淮深正一拳砸在消防栓玻璃上。
鲜血混着消毒水往下淌，他盯着手术室电子屏的"术中"字样，突然摘了订婚戒扔进垃圾桶："告诉白家，订婚宴取消。"
林知夏在浓烈的消毒水味里睁开眼时，周淮深正趴在她手边小憩。
晨曦漏过窗帘的刹那，她看见他左手指关节结着暗红的痂。
"周…"
他猛然惊醒，后颈的医用胶布皱成团："别动！"
输液管被慌乱中扯得晃动，止痛泵发出刺耳鸣叫。
林知夏迟钝地感知到他掌心温度，比记忆里在老家杀鱼那日凉得多，腕间的红绳只剩半截焦黑绳头。
第三天换药时，周淮深家的做饭阿姨张嫂提着八层食盒登场。
"夫人快尝尝这酒酿圆子。"
"少爷天不亮就盯着厨子熬的，还非把银耳撕成文思豆腐的丝…林知夏被这一声夫人叫的有些发愣，谁是他夫人？
"是林小姐。"
他垂眼剥山竹很自然的递给林知夏，纠正着张嫂，怕林知夏不喜欢这一声夫人，指甲缝渗出的汁液像凝固的血痂，"香菇滑鸡粥在第二层。"
张嫂回身冲林知夏眨眼："下午煲虫草花胶，夫人爱吃的鱼肚派专机从香港送来的。"
夜半心率监测仪突然报警时，"周淮深。"她在止疼药生效的眩晕里呢喃，"你想清楚…我要的可不止一锅煳掉的鱼汤。"
周淮深没睡着，他听到了。
出院那日暴雨突至，救护车通道的积水漫过脚踝，周淮深突然蹲下："扶稳。"
没等她反应，己经托着她脚踝帮套上雨靴，是张嫂用他西装改的防水鞋套，内衬还缝着从老家捎来的艾草包。
"我自己..."林知夏有些想要挣脱出来。
"别动。"他指尖隔着棉袜丈量她踝骨凸起说，“瘦了二厘米。”
周淮深有些愧疚，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林知夏这次的生病都让他内心很心疼林知夏。
迈巴赫后视镜挂着她去年求的平安符，此刻正随暴雨摇晃。
周淮深启动雨刷器时，林知夏发现副驾座椅调成了135度倾斜，精确对应她术后建议的休养角度，头枕处还垫着加热过的荞麦颈托。
周淮深有心了。这一切她都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车驶入隧道刹那，周淮深突然伸手替她拉高羊绒围巾。
黑暗笼罩的三秒里，他拇指擦过她结痂的留置针痕迹，体温比暖风出风口还烫半分。
刚到周怀深的别墅，玄关的感应灯因短路忽明忽暗，周淮深将林知夏抵在雕花门板上时，暴雨正顺着伞骨裂缝滴进她后颈。
他咬开她衣领的动作像在拆卷宗封条，犬齿勾断的珍珠纽扣滚进智能家居控制面板的缝隙。
"别碰腰..."林知夏攥住他探进病号服的手，术后疤痕在暖光灯下泛着淡粉色。
周淮深突然屈膝将她拦腰抱起，西裤面料擦过她小腿留置针的淤青："用这个姿势？"
主卧床头的镇痛泵还在滴答作响，他竟真将医用支架改成了禁锢她手腕的软绸。
林知夏在眩晕中瞥见床头柜的监控仪，被他调成心电图模式，此刻正随着他的吻频闪现不规则的波峰。
"知夏。"他含着她耳垂唤得含糊，左手己解开衬衫袖箍的铂金扣，"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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