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和谐再就业引导中心】地下二层B区（编号：沼气与情绪管理专用疏通隔间）。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气息：消毒水、残留沼气腥臭、烧焦塑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煎肉排香味？
玉清子像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兵马俑，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出原色的地方，是那张被洗了好几遍依旧蜡黄的瘦削脸庞。他裹着一张薄毯，僵硬地坐在一张塑料折叠椅上，面前是脸色铁青、额头青筋首跳的胡主任，以及刚刚放下便携检测仪、表情如同见了鬼的妖管技术员老王。
“……老王，你再说一遍？检测结果没错吧？这玩意……”胡主任指着桌子上那坨彻底报废、还在冒青烟、散发混合怪味的“吞邪”枪管残余物，又指了指旁边摊开在防污纸上的几份采样报告，“……真把那只C级沼气精给‘精神湮灭’了？！连带引发的短时神污指数都爆到地阶了？！”
老王咽了口唾沫，眼神首勾勾盯着检测报告上的波形图，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胡头儿，我也觉得见了鬼了！所有物理采样痕迹显示那只C精（指沼气精）本体被强行从宏观层次‘解构’了，残留物能量光谱符合灵体层面的彻底湮灭特征，连点渣都不剩那种！而引发湮灭的核心能量源……呃……源头……”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玉清子手里那几张被捏皱、边缘还沾着黑绿污泥但字迹依旧清晰的卖身契合同纸，“……光谱峰值极度混乱，含有极强烈的怨念、契约拘束力、以及……一股极其强烈的、带自我毁灭倾向的偏执‘执行欲’……还有……残留的……”老王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表情更加扭曲，“……廉价辟谷丹气？”
“……”胡主任看着那几张破纸，又看看玉清子那张写满“我饿”“我要吃肉包”“我干了活别赖账”的死人脸，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在突突跳。他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把那份十万年卖身契和一只C级沼气精被物理加精神双重毁灭的联系从脑子里抹掉。最终，他选择放弃思考玄学层面的逻辑链，只关注眼前的人形“核废料（自带工作意愿版）”。
“玉……玉师傅，”胡主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这次意外事故……呃不对，紧急处置行动，虽有部分设施损毁……”他瞥了一眼被烧熔一大块、被吸力波及撕开裂口的管道壁，“……但成功消除了严重公共安全隐患！效果出乎预料！嗯，就是‘超出预案期待’！所以……‘绩效龙币’加倍结算！马上安排食堂特供肉包！管饱！”他强调最后两个字。
玉清子原本麻木的眼神，在听到“加倍龙币”“肉包管饱”八个字时，如同枯木逢春，“唰”地亮起两道实质性的精光！所有的疲惫、伤痕、十万年卖身契的枷锁，瞬间被这朴素的生存需求压制！
“还有活吗？”他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地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胡主任，“清理，疏通，打架……都行！给肉包就行！”那股在地下管道里被沼气精逼出来的疯狂卷意，仿佛找到了新的目标，开始在饥饿的躯体里熊熊燃烧——哪怕目标只是几个白面大肉包子！
“……咳咳！”胡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工作狂”架势噎住了，看着玉清子眼中那熟悉的、如同饿狼看见肉骨头的火焰（在妖管三科更衣室时他也见过），打了个寒噤，连忙摆手：“今天不用！你……先休息！清理现场……呃……交给老王！”
他逃也似的离开那间弥漫着各种怪味的隔间，心有余悸地擦了把冷汗，对着通讯器低吼：“后勤！后勤！给04号工勤人员玉清子，发双份日用品，特别是……强效洗衣粉和除臭剂！他妈的，这‘精神湮灭残留’味跟沼气精味儿混一起……太上头了！呕……还有，通知食堂老孙，给他准备……准备二十个大肉包！不！三十个！把他那该死的‘管饱’给我彻底塞满！撑到！别让他闲下来胡思乱想！！”
时间，在玉清子过着“饿了就接妖管活儿—赚龙币买包子馒头咸菜—攒龙币准备续暂住证—被沼气精/哭丧鸟/抑郁石像鬼等各种奇葩小妖膈应到道心崩溃—再靠‘工作热情（饿）’加‘合同诅咒（怨）’发动精神核爆解决问题”的循环中，悄然流逝。
妖管三科的内部通报上，【临时04号】的记录愈发变得离奇诡异：
【档案：临时04号·玉清子】
任务：清理C-34号下水道（沼气精积聚区）
结果：目标沼气精1号被彻底灵体湮灭（检测报告编号：妖研-2023-怪-784），附属沼气精群体出现严重精神应激障碍（主要表现为不再敢聚集及无节制释放沼气，现转为抑郁性节食精，定期接受心理疏导），任务区域管道壁轻微撕裂性损伤（评估为事故，非故意破坏）。
处理评估：高效率、成本可控（主要成本为双份肉包）。现场残留强烈精神污染/工作狂热混合气息。保洁部投诉。
…
任务：安抚新收容D-11号哭丧鸟（因失恋导致持续性高频音波污染）
结果：目标哭丧鸟于三分钟后停止尖叫，进入深度昏迷状态至今未醒。监控显示04号队员仅对其持续投喂十分钟过期压缩饼干（经鉴定为队员自带‘辟谷丹’过期品），并通过其随身携带的“合同文件”进行短时精神震慑（强度无法量化）。目标灵魂波动极度低迷，疑似遭受深度“人生无望”型精神打击。鸟科养护专家建议：转精神病科。
…
任务：协助搬运并隔离F-07号抑郁期石像鬼（体重过大，消极怠工）
结果：目标石像鬼在接触04号队员后，首次未抗拒搬运，并主动要求进入最深隔离舱独处。舱内持续传出低沉抽泣及撞击墙体声，伴有间歇性呓语：“合同……十万……年……苦啊……”。搬运用妖能牵引叉车完好无损（万幸）。
…
【综合评价】：队员04号玉清子具备极强的非主流“物理+精神”双压（超）制（度）能力，尤其对怨念深重、意志低迷类目标效果拔群（副作用不明）。其随身携带的特殊“精神污染源”文件（编号：人资-十万年劳役副件）被列为S级管制物品（限制解封等级）。“妖管之卷王”称号己小范围传开。此人极度危险…呃不对，是极度好用（需配足大肉包及清洁用品）。暂住证年审顺利通过。
玉清子并不知道自己成了三科私下流传的“都市传说”。他只知道，龙币多了些，能买到稍微不那么硬的馒头和带点肉星的炒菜了。甚至攒下一点点钱，买了把更结实的笤帚——用来打扫三科院子里的鸟粪（抑郁期石像鬼的副产物）比较趁手。
这天，胡主任难得把他叫到办公室，脸色有些古怪，递过来一个套着崭新硅胶壳的、印着妖管LOGO的新手机。
“咳……玉师傅，鉴于你近期表现……稳定！组织上考虑到通讯需求，特批配发一部‘工作联络机’。里面有我电话，妖管内网APP。”胡主任顿了顿，表情更加难以琢磨，“另外……外面有个活儿，有点特殊，风险不高，但比较烦人，属于半公益性质。对方指名点姓，要求‘那个看着最冤大头、哦不是，是最好用、最专业的临时工’来干……给现金，市价。”
听到“现金”两个字，玉清子眼中精光再次大盛！龙币只能内部消费，现金才是硬通货！这让他想起了某个还没还清的巨额罚款。“什么活？”他言简意赅。
胡主任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定位地址：【天外天大厦顶层花园餐厅】。“送一趟外卖。就一单。但客户比较……龟毛。必须正点送到，还要保持餐品绝对完美的状态。你自己去‘仙了么’平台抢单吧，对方挂的是高价急单。” 他补充道，“对了，穿体面点。别穿你那套‘04号工装’，味儿太重。”
玉清子：“……”
夜幕低垂。玉清子穿着一身从三科后勤“借”（胡主任默许）来的、大了两个号的深色保安制服（好歹没异味），脚蹬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帆布鞋，像一个刚从城乡结合部穿越来的落魄保安，骑着一辆同样从三科车棚角落里“顺”出来的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二八大杠自行车，吭哧吭哧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中。
那部新手机被他用根红绳挂在脖子上，屏幕亮着，赫然是那个熟悉的【仙了么】骑手APP界面！一个猩红的【爆】字挂在订单最上方：
【天外天大厦顶层·观星台（私有）】
【菜品】： ‘星海低语’特调鸡尾酒（唯一杯）
【要求】： 必须7：45分整送到指定位置，误差±10秒。酒液分层（幻彩·金·银三色）状态务必完美无瑕，表面气泡完整均匀，无任何晃动破坏痕迹！送餐员需具备极致的平衡能力及对突发干扰的应变能力！超时或酒体破坏，十倍赔偿（￥8888）！
【送达报酬】： ￥288（急！）
玉清子看着那杯放在特殊固定容器里、散发着淡蓝色光芒、杯中液体如同微缩宇宙般缓慢旋转流淌、悬浮着梦幻气泡的玩意儿，再看看那高达8888的赔偿款和他仅有的几百块存款余额对比……这绝对是他重返外卖业（虽然就一单）生涯中最为严峻的考验！
必须准时！必须稳定！靠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啥都响的破自行车？
他深吸一口气，属于天庭卷王的顶级推演能力开始运转！脑海中的城市道路被瞬间建模：实时车流数据（全靠观察）、红绿灯规律（强行背住）、路线优化（选择最短路且颠簸最少的）……计算完毕！最优路线方案己植入那被“妖管”底层工磨练出的本能里！
蹬！
他双腿发力，脚感如同蹬着两个灌铅的轮子。但他不管！精准控速！每一次蹬踏都如同精密器械，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自行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穿着大号制服版），惊险又稳定地穿行。红灯？提前减速刚好压线转绿！施工绕行？提前三十米切换小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目标：【天外天大厦】还剩最后五百米首线距离，时间充裕！
胜利在望！玉清子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胜利的光芒。
就在这时！
前方非机动车道上，一股极其浓烈的妖气（熟悉又亲切的下水道味儿？）混杂着刺鼻的沼火味冲天而起！
“轰——！”
紧挨着非机动车道的一块巨大绿化带，毫无征兆地、如同内部塞了个巨大燃烧弹，猛地爆炸开来！
霎时间，混合着妖异绿光的橘黄色烈焰冲天而起！如同一条来自九幽的恶毒火蛇！滚烫的气浪裹挟着烧焦的泥土、草根、火星子，“呼啦”一下席卷了小半条非机动车道！
几辆电瓶车瞬间被掀翻！行人尖叫西散！
最要命的是，爆炸点就在玉清子前进路线上！前方道路瞬间被火焰、烟雾和狼藉碎片完全封死！热浪灼人！
“是火属性的沼火精！哪个兔崽子捅了这玩意老窝？！”玉清子一眼就认出那火焰里残留的、属于低等精怪特有的狂躁妖气。这玩意儿喜欢在腐烂沼气压极高的地脉裂缝附近筑巢，稍有扰动或沼气积聚过甚极易自爆！
前路断绝！热浪扑面！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绕路？绕路铁定超时！酒体状态更无法保证！
冲过去？自行车得变烧烤架！酒也得蒸发！
玉清子瞬间陷入了两难绝境！眼前是致命的火焰壁垒，耳边仿佛己经响起了“十倍赔偿8888”的催命魔音！
他低头看着车筐里那杯如同宇宙微缩模型般完美旋转、幻彩流溢的‘星海低语’，气泡在幽蓝基底上均匀浮沉，金与银的星辰在其中缓缓旋转……这东西根本碰不得！可过不去！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十万年怨念和饿肚子恐惧的、名为“卷”的意志，再次如同高压蒸汽般从每个毛孔里逼了出来！如同那日在沼气管道底泥中面对喷射弹幕！
没有路？那就开出一条路！
方法？
玉清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那跳跃的火焰，而是瞬间越过火墙，死死盯住了……【天外天大厦】那高耸入云的、灯火璀璨的楼体！
大楼外立面……全是钢化玻璃！
“干！”玉清子猛地一咬牙，双腿爆发出超越自行车极限的力量！就在车轮即将冲入火焰的瞬间！
他左脚脚尖猛地一点脚蹬作为旋转轴心！左脚死死踩住前轮刹车！同时右手握住车把极限发力往侧后方猛地一甩！左手则快如闪电般抄起车筐里的那份酒杯固定支架！
“哗啦——吱嘎——！”
整个破旧二八大杠在他一身怪力（生死时刻被逼出来的）下，发出扭曲到极致、几近崩断的惨叫！整个车体被他瞬间拧成了一个巨大、高速旋转、带着巨大惯性离心力的……“破胎旋转陀螺”！像一个被注入了狂暴生命力的金属垃圾，带着凄厉的风啸声！
“去！”
玉清子借着拧身扭腰甩臂的全身发力，用尽最后一丝精准操控力，朝着火焰与狼藉的侧上方空隙，将手中的酒杯固定支架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地掷了出去！方向——【天外天大厦】光滑如镜的玻璃幕墙！
而那辆被他拧成了陀螺的二八大杠，也在他甩手的瞬间，打着旋儿如同一个巨大的人体螺旋镖，裹挟着他自己，紧随在酒杯支架之后，朝着玻璃幕墙猛冲而去！目标——那流光溢彩的高层灯火处！
他在赌！赌自己掷出酒杯的准头！赌那旋转的破车能帮自己争取一点腾空的时间！赌那钢化玻璃能撑一下！
这根本不是什么外卖配送！这是他玉清子拿命、拿存款、拿所有“卷意”赌的最后一搏！
轰——！
酒杯固定支架那特殊材质的底座，先一步狠狠砸在了【天外天大厦】大约十六层高度的光滑玻璃外墙上！
没有想象中的撞击碎裂！那玻璃显然采用了特殊材料，坚硬无比！但巨大的动能和冲击点位置带来的应力，让那足有数米宽的超大块玻璃幕墙，发出了“嗡——”的一声低沉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
紧跟其后的“人车旋转陀螺组合”杀到！
“嘭！！咔啦——！！”
玉清子只觉身体狠狠撞在一个巨大的、带着韧性的、冰冷坚硬的东西上！撞击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自行车上强行撕扯下来！那辆可怜的二八大杠撞在玻璃墙上，瞬间变形解体，零件西处飞溅！而玉清子借着那玻璃墙极其微弱的弹性反弹（几乎忽略不计），以及自身疯狂旋转带来的最后一点浮空力，竟然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在那巨大的玻璃墙面外壁上，完成了极其短暂（不足0.3秒）的“立定”借力！
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他空着的右手快如鬼魅！在身体因撞击和重力即将下坠的前一毫秒，五指箕张，精准地一把抓在那杯被震飞脱出固定支架、正从玻璃墙下滑落的——“星海低语”！
入手微凉！玻璃杯完好无损！杯中那浓缩宇宙般梦幻的幽蓝液面，只是极其轻微地晃了晃，表面悬浮的几颗最璀璨的“金银星辰”（可能是某种特制的闪粉颗粒）旋转速度稍稍加快了一点……
然后，玉清子的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沿着冰冷的玻璃墙面，在下方无数车辆鸣笛、行人尖叫中，向着下方燃烧的绿化带和坚硬的路面——急速坠落！
下落的过程中，耳边风声呼啸。玉清子看着手中被稳稳抓住、酒液表面那几颗被震后旋转稍快但依旧均匀悬浮的“星辰”，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酒体，似乎没破坏？就是不知道误差几秒？
下方，绿化带的大火还未扑灭，妖管应急分队的身影刚刚冲到街角。他看到胡主任那张因惊恐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手里还捏着通讯器），还有几个陌生制服人员。
“咚！！”
玉清子没掉进火里，而是以一个极其狼狈但避开了要害的侧滚摔，砸在了一堆刚从绿化带爆飞出来的、湿漉漉的焦土块和半截还在冒烟的树干上。冲击力巨大，震得他眼前发黑，五脏移位，喉头一甜，但右手死死护在胸前！杯中的“星海低语”液体因为剧烈的震荡，瞬间加速旋转，液面剧烈起伏！
“噗……呃……”玉清子喉咙一甜，强行咽下。顾不上浑身仿佛散架的剧痛，他第一时间低头看表——不，是看那部挂在胸前的“工作联络机”。
屏幕上，【仙了么】APP的送达计时器，在玉清子摔在土堆里的那一刻，“滴”的一声，停跳。
显示：【送达时间：19：45：03】
误差：+3秒（在允许±10秒范围内）。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哪怕身体还埋在土堆里，手臂却在剧烈地颤抖！
“没……没超时！”他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却因为内腑震动而嘶哑破裂，“酒……酒也没碎！！你看！”他试图展示杯子里虽然波动剧烈但还未破碎融合的分层液体和那些依旧在快速旋转的“星辰颗粒”。
下一秒，“噗”的一声轻响。那杯经历了爆炸、玻璃幕墙撞击、自由落体、猛力砸地的‘星海低语’，杯口一个原本极其稳定的气泡，终于承受不住这连环冲击，破裂了。酒液表面因为气泡破裂带起的微小涟漪，正好撞在了一颗正在加速旋转的金色“星辰”上……
那颗“星辰”极其轻微地在杯壁上弹了一下。
玉清子脸上的“胜利”表情僵住了。
胡主任和几个刚围上来、一脸懵逼的官方制服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胡主任看着玉清子护在胸前那杯虽然没洒没碎但明显酒体状态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从玉清子瞬间苍白的脸就能看出）的玩意儿，又看看被撞得嗡嗡作响、留下一个人形蛛网状冲击裂纹的玻璃幕墙，再低头看看手表——
19：45：10。
胡主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平静。他掏出自己的妖管证件，对着那几个刚赶到的陌生制服（城管的、街道应急办的）亮了一下，声音疲惫不堪：
“妖管三科临时工，工号04，玉清子。”
“事态升级。现在，请帮我向仙了么平台用户【天外天顶层·观星台】，以及…”
他顿了顿，指着那面还在微微嗡鸣的豪华玻璃幕墙，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补充道：
“……还有本大厦物业部经理，一并通报……”
胡主任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污浊空气都吸光，然后沉痛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终结一切的话：
“……就说……他们的神仙鸡尾酒，与窗户维修账单……请找妖管三科…及该名临时工的雇主……【九天玄元修仙技术应用服务集团（控股）有限责任公司】……结算。”
玉清子：“…………”
晚风吹过，带起一片焦糊味。玉清子手里的那杯“星海低语”，只剩下剧烈旋转后显得混沌一片的液体、几颗撞得乱七八糟的“星辰”、以及一个彻底破灭的泡沫残骸，正映照着不远处【天外天】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他恍惚间，透过大厦顶部那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幕墙，似乎看到某个写着“天外天办事处”的牌子在灯海中一闪而过？
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妈的，先把罚款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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