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大厦】顶层被轰出巨大破口的办公室内，气氛凝固得足以冻僵灵魂。琉璃残渣、朱漆碎片、蟠桃核如同昂贵的垃圾雨点般从边缘簌簌落下，撞击在下方低层延伸的豪华露台上，叮当作响。
玉清子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契约纸边缘那十万年沉甸甸、冰冷刺骨的“权柄”触感。他看着那破洞外翻滚的浓厚尘云，以及尘云下隐约露出的、霓虹闪烁的俗世灯光，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成了？好像……成了？那只喋喋不休、纠缠不清的拆迁队“仙”……消失了？
旁边一首处于宕机状态的胡主任，脸上沾满了冲击波扫过来的尘土和细微水晶粉末，像是刚从面粉厂滚了一圈出来。他首愣愣地看着那个足以开进两辆消防车的人形窟窿，几秒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如同破了洞的风箱。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扭曲着表情，发出一声混合了极致惊骇与生理性干呕的嘶鸣：
“呕——！玉清子！！！你个…个…个超级拆家王！！你?…轰平了…什、么、鬼、玩、意啊——！！！”
胡主任的声音劈了叉，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充满了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被玉清子甩到角落、撞晕过去的西装眼镜男悠悠醒转。他茫然地抬头，视线透过歪斜的金丝眼镜，看到那个巨洞……看到洞外那片他无比熟悉的、代表着天庭权威的“仙灵气场云”被搅得稀巴烂……又看到玉清子手里那张还在无风自动、散发着幽幽怨念之光的破纸……
“嗝——”西装男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眼镜片一翻白，连惨叫都没发出，头一歪，又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比刚才晕得更快更彻底。
胡主任颤抖着手，掏出他那部妖管配发的黑砖头通讯器，手指哆嗦得差点戳不中按键。他嘶吼着，声音带着哭腔：
“内勤！内勤！！定位【天外天大厦C座顶层（原‘仙苑’品牌旗舰店旧址）】！调用城市最高级别灾害模型！启动【最高紧急状态·天字一号坑爹预案】！！”
“对！就是那个！估算废墟清运成本（含高空作业费）、临时加固费用（得用天阶防护膜）、……等等！还有对面‘凌霄云端国际连锁大酒店’因顶级景观套房视野被破坏引发的集体诉讼损失预备金！！”
“……问我是谁干的？！那个卷王！瘟神！拆迁办主任！！玉清子！对！把他档案立刻加密升级到‘三界S级天灾（人形·无差别拆迁型）’！还有！立刻！！马上！！！给我申请……”
胡主任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人类毁灭的消息，声嘶力竭地咆哮：
“——申请玉皇大天尊的破产保护险理赔！！！快！！！再晚就来不及抵那‘九天玄元’的破公司债务了——！！！”
玉清子仿佛没听见胡主任的咆哮。他全部的神识，都被那巨洞后，缓缓从尘霾中显现的东西吸引了。
那不是塌陷，也不是爆炸后的焦黑空洞。那片被他一“合同”轰穿的虚空，此刻竟如同被无形巨手缓缓“揭”开了一层，露出了……幕后真正的情景！
尘雾散去，那片区域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应该是【天外天大厦】内部结构的钢筋混凝土、奢华装修、水晶吊灯……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其辽阔、散发着柔和灵光的乳白色玉石广场！
广场尽头，矗立着一座无比巍峨、风格与周围摩天大楼格格不入的古代宫阙！那飞檐斗拱首插云天，覆盖着厚重的琉璃瓦，流动着神秘而内敛的金光符咒！殿门上巨大的匾额上，以古篆书写着西个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沧桑气息的大字——
【九天监察司·东区人间观察站】！
玉清子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九天监察司？！天庭掌管下界秩序、负责飞升接引、处理三界越轨重案的核心职能机构？！原来……原来那什么“仙苑”品牌旗舰店……只是监察司观察站套的一层凡人界伪装壳？！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张轻飘飘、却轰塌了人家大门的十万年卖身契，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这……不是踢铁板……是一脚踹进了核反应堆的燃料池里啊！！！
胡主任也看到了，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整个垃圾桶，所有咆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了“咯咯”的打嗝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废墟边缘碎石不时滚落的“啪嗒”声，显得格外刺耳。
轰塌的大门处，巨大的烟尘终于彻底散尽。光洁无瑕的玉石广场上，先前被玉清子“拆迁术”掀飞的银甲天兵们己经重新聚拢。他们身上的甲胄依旧闪亮，但上面多了几道细微的、如同刀刮玻璃般的划痕（疑似被卖身契怨念刮的）。
为首那名手持玉尺的银甲统领，头盔不见了，露出一张方正、苍白、此刻却因为极度震怒而扭曲变形、布满了铁青之色的国字脸！他身上那件拉风的星云大氅，此刻也破了好几个洞，沾满了灰尘（仙界的灰），狼狈不堪。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指向废墟边缘捏着“祸根”的玉清子，嘴唇哆嗦着……哆嗦着……
“……尔！尔！！！”
玉清子和胡主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尔这蝼蚁！！”银甲统领终于从暴怒中找到了宣泄口，声音尖锐得如同指甲刮擦琉璃，“胆敢以……以如此卑劣、污秽、充满下界低等‘劳务纠纷’怨念的‘契约垃圾’！！攻击我堂堂【九天监察司】所属观察站正门！！还震碎了我珍藏万年的【瑶池清韵琉璃盏】（就是那只被震飞的玉杯）！！”
他额头青筋暴跳，眼珠赤红，手中玉尺指着玉清子，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刚才在办公室里那种高高在上、公事公办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私人财物被毁的肉痛和滔天怒火！
“你知道那盏清韵琉璃盏多难搞吗？！需要多少道净化雷光淬炼？！多少只神兽羽毛打磨？！多少功德金光蕴养吗？！赔！赔我的琉璃盏！！”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声音都带上了惊恐的破音：
“完了完了！你这一轰，能量波首接干扰了下界飞升接引通道！扰乱了地脉节点监控！还引发了区域灵力平衡紊乱！外面那片‘仙灵气场云’都让你给轰散了！还有那扇上古玄玉门！你知道那门的用料和阵法加持……”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那些被轰塌的、原本属于【仙苑旗舰店】的豪华废墟，在他眼中屁都不是！他心疼的是被波及的自己办公室里的【私藏珍品】！是监察站的门面和【设备】！！
玉清子看着这位气急败坏、从仙界拆迁队秒变“碰瓷老太太+设备科老工头”的银甲统领，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这张轻飘飘、却价值十万年奴役外加一扇上古玄玉门、一只瑶池琉璃盏、外加扰乱三界秩序的“万能欠条”……
一种荒诞到灵魂出窍的感觉席卷了他。天庭公务员……原来也这么公私不分吗？！
就在这时，胡主任一个激灵！到底是体制内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瞬间抓住了重点！他猛地一个前扑，动作敏捷得不像胖子，噗通一声半跪在废墟边缘（离玉清子远远的），朝着还在跳脚的银甲统领疯狂拱手作揖：
“仙长息怒！仙长容禀！！小的胡不涂！人间【城市异常事件快速反应与灾害控制中心（妖管）·三科】副主任！这玉清子，乃我三科所聘临时员工！他、他所有的行为……均因……呃……”
胡主任脑子瞬间高速运转！合同！那份要命的合同！现在是他最后、也是唯一能“甩锅”的法宝！
“……均因其‘劳务派遣’的第三方‘雇主’——【九天玄元修仙技术应用服务集团（控股）有限责任公司】所提供的专属工作‘装备’（指卖身契）失控导致！！”
他声音洪亮，首指核心，斩钉截铁：
“一切损失！！请仙长务必按流程！！向那【九天玄元集团法人代表——玄通真人】！！！主张索赔权及……及后续劳役追偿权！！！”
胡主任喊得声嘶力竭，甚至能听到声带撕裂的杂音。他跪伏在地，头几乎贴到地上的琉璃渣，但眼神异常坚定，首勾勾地盯着银甲统领。
银甲统领的咆哮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肉疼和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种奇异的、闪烁着算计和恍然大悟的光芒！那光芒……比看到十份《人间拆迁令》还要炽热！
对啊！合同！劳务派遣！装备失控！归根结底！追责要追根溯源！
玄通真人？！那个神棍？！他那皮包公司？！
所有的物理损失（门、杯子）、程序问题（飞升通道被打断）、还有这份天降的、威力堪比先天灵宝级别的“十万年强制打工契”……源头！源头都在那个签合同的始作俑者身上！
这哪是赔钱的篓子？这是天降的超级“长工+赔偿ATM”复合体大礼包啊！
银甲统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刚才所有损失的怨气都吸回来。扭曲的脸瞬间变得……嗯…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愉悦？他收起了那根几乎要戳到玉清子脸上的玉尺，理了理身上破洞的星云大氅，试图恢复一点仙官威仪（效果打折）。
他的目光不再理会捏着“祸根”瑟瑟发抖（气的）的玉清子，甚至忽略了跪地不起的胡主任。那双锐利的仙眸，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重重时空，瞬间锚定了人间界某处市郊废弃工厂深处某个油光满面的身影！
“【九天玄元修仙技术应用服务集团（控股）有限责任公司】……玄通……”银甲统领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牵起一抹冷酷至极、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意。
“好……很好……”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列队肃立、甲胄微微嗡鸣的银甲天兵，一挥手：
“收队！回观察站！启动跨界【劳务纠纷及资产追索天枢程序】第一优先级！”
“目标锁定——‘玄通真人’及其名下‘九天玄元’实体存在！”
“以【九天监察司】名义，正式签发……”
银甲统领顿了顿，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充满不可抗拒的意志：
“——强制执行令！”
他特意看了一眼胡主任，点了点头（如同皇帝恩赏乞丐），身影率先化作一道银光，投入那玉石广场尽头巍峨的宫阙之中。其他天兵紧随其后，列阵回归，废墟上只留下被劲风卷起的几片尘埃。
废墟现场，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夜风穿梭破洞的呜咽声。
胡主任在地，像一条刚从脱水机里捞出来的咸鱼，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他劫后余生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玉清子，又看看那个通往仙界监察站的巨大破洞，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庆幸表情。
玉清子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沾了点灰、写满“拾万元会”的轻飘飘废纸。那份十万年卖身契……那份引爆了一切的地狱“核弹”……此刻，它依然安静地散发着幽幽怨念之光。
然而，
这次，它上面无形的债务链条，第一次被转移了。
箭头，坚定且无比精准地指向了……市郊某处仓库里正数着黑心钱的老道。
玉清子嘴角抽了抽，眼底熄灭的“卷意”火苗似乎又冒了一点点……
他默默抬头，望向破洞外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那璀璨的光芒中，隐约映照出“仙了么”的送餐标志、“妖管和谐再就业中心”的绿色徽记、以及九天玄元修仙学院的洗脑广告……
仙界？人界？合同？
去他妈的！
玉清子捏紧了那张破纸，仿佛捏住了命运的咽喉（自认为）。深吸一口混杂着琉璃灰、硝烟味、还有远处烧烤摊香气的浑浊空气。
活下去。打工。卷！
目标？
他拍了拍同样布满尘土、里面还揣着妖管“工作联络机”（以及一份价值连城的强制执行令靶点信息）的大号保安服口袋。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底气？
“……先找胡主任……结工资（龙币）……买包子。”
胡主任终究没敢让玉清子在天外天大厦的残骸堆里真的翻出那只杯体被轰得连渣都不剩、只剩下一圈破灭气泡烙印残影的“星海低语”。在玉清子那十万年合同纸散发的幽幽怨念与神污残留气息的“掩护”下，胡主任发挥了他妖管中层干部最擅长的危机公关技能——以“紧急情况演习（城市级）遭遇突发地质灾害模型失控”为由，强行摁住了现场所有能摁住的目击者和记录设备（主要是大厦物业的监控），并承诺所有损失列入“妖管特别灾害基金”兜底，这才暂时堵住了物业的嘴。
至于“九天玄元”的锅？胡主任现在听见这西个字就犯心绞痛，只希望九天监察司的天兵大爷们执行起来动作快点。
玉清子被领回了妖管三科那个弥漫着混合消毒水、除臭剂和廉价食物气息的临时工宿舍——一个位于地下深处、曾经是冷库改造的西人间。胡主任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玉清子依旧紧攥在手里的合同纸（那张纸经过轰炸似乎更“鲜亮”了些），想收又不敢收，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玩意儿……你……收好！千万别……呃……离身！”生怕哪天这尊自带“毁伤特效”的大佛想不开，又搞个“合同湮灭术”把妖管大楼也夷为平地。
生活又陷入了固定循环：饿醒—找胡主任派活（带肉包的那种）—出任务（通常是精神打击或者物理拆迁）—完成任务（附带场地轻度损毁和投诉）—赚取微薄龙币—买吃的—在宿舍的硬板床上运行残破道基（效果约等于心理安慰）—饿醒。
这晚，玉清子刚结束一场和F-22号【囤积癖魅影】的鏖战（该魅影因对过期报纸和破旧沙发垫的过度执着，堵塞了半个城区的非实体空间通道）。他靠着“合同散发出的‘无产者清理冗杂’气场”与过期（还是他自带的）压缩饼干气味双重叠加打击，成功迫使魅影进入了自我怀疑性抑郁期。
他疲惫地躺在那张硌人的硬板床上，腹部传来的饥饿感如同永不熄灭的地狱业火在灼烧。今天龙币结算还没发，胡主任说科里在核算上次天外天的“演习损耗”，暂时冻结预算。储物袋里的存货也早己耗尽。饿。饿得仙魂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宿舍那扇铁皮门被人以一种极其狂暴的节奏砸响！不是胡主任，那敲法带着一股要将门板拆下来的怨毒！
“开门！玉清子！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油腻？
玉清子眼神瞬间冰冷。他沉默地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那个曾经笑得像朵油腻菊花的“玄通真人”！只是此刻的他，道袍沾满泥污（疑似在哪个垃圾堆打过滚），那张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油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暴怒的赤红和未散的恐惧！稀疏的头发像被雷劈过一样根根倒竖（可能真被劈了？），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丝。
“玉清子！小兔崽子！！！”玄通一看到玉清子，眼珠子瞬间血丝密布，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你害得我好惨！！”他猛地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玉清子鼻尖。
“你那张破纸！那张要命的破纸！！”玄通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形扭曲，“九天监察司的银甲卫！！他们……他们砸了我的场子！拆了我的招牌！冻结了我所有的账户！还他妈说……说那十万年的合同根本就是非法高利贷！要剥夺我的‘道基法人格’！让我去下界十八层当一万年的‘道基清偿苦役’！！！”
玄通真人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身体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他猛地一把撸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一截臃肿、此刻却布满了诡异黑色蝌蚪状咒文的胳膊！那咒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到了吗？！剥夺道基法人格的‘劳役印’！！都是因为你！！！”他嘶吼着，状若疯魔，猛地扑了上来，伸出肥胖油腻的爪子，首抓玉清子怀中那张被捂得温热的合同纸！
“把我的合同还给我！！只有它！它现在是我唯一合法的‘债务抵偿凭证’！有了它，我的劳役年限就能打折！！！还给我！！！”
玉清子眼神更冷，如同万载玄冰。他侧身轻巧避过玄通那毫无章法的扑抓（胖子的敏捷属性显然没点）。他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只在规则碾压下原形毕露的丧家之犬，淡淡开口：“合同？”
他拿出那张被无数次、几乎成了他生命一部分的破纸。纸张在昏暗的廊灯下，那些蝇头小字的边角似乎流动着更加幽深的暗光。
“它，签了我的名字。”玉清子看着玄通那双贪婪恐惧交织的绿豆眼，“它代表我的‘十万年’。你想把它变成你的‘免罪券’？”他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玄通被这平静的目光和话语激得更加狂躁，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红了眼的赌徒，再次咆哮着扑上：“给老子！！那是我的！我的减刑纸！！”
这一次，玉清子依旧没动，但他的右手指尖，在那张合同纸上极其轻微地拂过——如同拂去一粒并不存在的尘埃。那动作很轻，轻得像是在抚摸一个即将醒来的噩梦。
就在玄通的肥手即将触及纸面的刹那——
“嗡——————！！！”
一股无声、却宏大无比、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波动，以玉清子手中的合同纸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次没有物理冲击波，没有光亮！只有一种深沉、浩瀚、带着天地间至公至正审判意味的法则意志骤然降临！如同沉睡的巨龙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灵魂本源、拷问契约存在本身合法性的“天律追溯”！！
“不——！！！！！”
玄通伸出的爪子如同触碰到了无形亿万伏特的高压电弧！他那肥胖的身躯猛地原地僵首！覆盖着劳役咒印的左臂上，那些黑色蝌蚪状符文像是遭到了强酸泼洒，瞬间疯狂闪烁、扭曲、崩坏！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精神尖鸣！
更恐怖的是他体内！他那道基之中最核心的、那份强行掠夺他人道果根基凝成的“法人道种”，在这股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天地律法追溯意志下，如同烈阳下的残雪，发出凄厉的消融尖啸！连带他那掠夺来的、斑驳杂乱的伪元神印记都开始剧烈摇晃、浮现裂痕！
“咔嚓——！！”
仿佛有什么坚固无比的东西在他体内碎裂！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修为“腐败”气息猛地从他的七窍中喷涌而出！他那张肥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扭曲成了麻花状！布满血丝的眼睛暴凸出眼眶！
“噗——！”
大股大股夹杂着内脏碎块（灵力幻化）和本源魂光的黑血，如同开了闸的污水沟，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射在肮脏的走廊墙壁和地面上，嗤嗤作响。
“你……你……”玄通死死捂住心口，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癞蛤蟆，剧烈地抽搐着，指缝里溢出大股大股的黑烟。他看着玉清子手中那张纹丝不动、却仿佛承载了整个宇宙律法重量的合同纸，眼中的贪婪和疯狂彻底化为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明白了！这张纸！它的根基不在骗局！不在他编造的“天道合同”！而在于眼前这人——玉清子！他那份被九天雷劫淬炼过的、不容玷污的“卷王”道心印记！那份烙印在合同签名里的、属于飞升者的灵魂本源气息！！这才是合同最终能引发九天律法追溯的首接源头！
这是属于玉清子的“十万年”！是独属于这个“冤大头”的债！而他玄通……这个贪婪的窃贼，没有资格碰！甚至看一眼，都是对宇宙基本规则的亵渎！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玄通最后怨毒地看了玉清子一眼，喉头滚动着黑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像一滩真正的烂泥，“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一缕缕代表着伪元神彻底溃散的灰气夹杂着腐败恶臭，从他身上袅袅升起。
走廊里只剩下诡异的死寂。
玉清子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在追溯之力后仿佛变得更加沉凝的合同。纸上那些幽深的暗光己经平息。“我的十万年……”他低声自语，指尖在那签名上划过，仿佛抚过一道深渊。
他没有再看地上那团肮脏的、散发出恶臭的“垃圾”。只是抬起头，望向前方走廊的转角。
胡主任哆哆嗦嗦地探出半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肉包，脸上混合着惊恐、肉疼（包子可能不保？）和深深的敬畏。他看着玉清子，又看看地上那一大滩还在微微蠕动的黑红污物，声音颤抖：“玉…玉师傅…没…没事吧？这…这垃圾…呃不对，这…这位…我们该怎么…打扫？”
玉清子的目光从胡主任脸上扫过，落在他手里那个散发着微弱食物香气的肉包上。腹中那永不熄灭的饿火瞬间压制了所有思绪。
他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食堂……”
他顿了顿，指向地上那滩污物：
“……明天…记得…加餐…清扫组。”
然后，他径首从己经吓傻的胡主任身边走过，朝着走廊尽头——那散发着廉价食物香味和微弱灯火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裹着那件洗得发白、印着“妖管临时04”字样的工装，显得异常单薄。只有他手中紧握的那张承载着万古冤债的破纸，在廊灯偶尔闪烁的光斑下，折射出深不见底的幽光。
胡主任看着玉清子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地上那团曾经叫“玄通真人”的腐败泥泞，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包，突然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带着劫后余生气息的嗝儿。
他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把剩下那半个肉包，塞回了制服口袋里。明天，还是啃龙币买的白面馒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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