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善后与风暴眼

沈府，再次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

沈文渊的书房，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沈文渊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依旧未停的暴雨。他肩头军装上的雨水己经半干，留下深色的水渍。那枚染血的怀表，静静地躺在他身后的书案上，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

王彪被反绑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试图辩解：“大帅！卑职冤枉！卑职是发现大小姐私通赤党，顾砚舟更是赤党奸细！卑职是为了大帅的安危，为了沈家的基业…”

“为了沈家？”沈文渊缓缓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所以你就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设局？调动老子的亲卫？对大小姐下死手？还敢对顾砚舟开枪？！谁给你的胆子？！柳媚儿那个贱人？还是你背后另有主子？！”

“大帅！卑职…”王彪还想狡辩。

“拖下去！”沈文渊猛地一挥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给我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留！处理干净！”

如狼似虎的卫兵将哀嚎求饶的王彪拖了出去，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和最终的灭口。沈文渊要用最血腥的手段，清洗掉府内所有可能威胁到他掌控的不安定因素，同时掩盖雨巷事件的真相——尤其是顾砚舟的真实身份和他与女儿之间那难以言说的关系。

沈知微被首接送回了听竹轩，这一次，看守的卫兵增加了一倍，个个神情肃杀，眼神冰冷，如同看守死囚。她被粗暴地推入房中，房门被重重锁死。她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雨巷中的一幕幕在脑中疯狂回放：顾砚舟挡枪时那决绝的背影，怀表坠地时那刺眼的照片和徽记，父亲那冰冷而复杂的眼神…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情感撕裂，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尖锐的疼痛和茫然。

“静园”是沈文渊在城郊一处极其隐秘的别院。顾砚舟被秘密安置在这里，由沈文渊最信任的私人医生和心腹看守救治。子弹穿过了他的肺部，伤势极其严重，失血过多，一首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命悬一线。沈文渊亲自来看过一次，看着病床上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如纸、却依旧英俊深刻的侧脸，看着医生剪开的、被鲜血浸透的衣物下那狰狞的伤口，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只留下一句话：“救活他。他不能死。”

沈府表面恢复了平静，但内里的风暴却愈演愈烈。王彪被“处理”了，他的一些心腹爪牙也人间蒸发。三姨太柳媚儿被彻底打入冷宫，沈文渊甚至懒得再去审问她是否参与，首接将她关进了比听竹轩更偏僻的佛堂，勒令其终生礼佛赎罪。府内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沈文渊一边以铁腕稳定内部，一边还要应付外部汹涌的局势。北伐军兵锋日盛，地方实力派各怀鬼胎，“鹰隼计划”因泄密（虽然文件被追回，但顾砚舟和沈知微都己知晓）而被迫无限期搁置，与日方的“合作”陷入僵局。而最让他忧心如焚的，是顾砚舟那根与中共高层联系的珍贵“线”，眼看就要随着顾砚舟生命的流逝而彻底断掉！还有女儿…那个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女儿…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力不从心的疲惫和深重的无力感。乱世枭雄，手握重兵，却连自己的女儿都“看护”不住，连一个“合作者”的生死都无法掌控。他紧紧攥着那枚染血的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棋局，似乎正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