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舟在死亡线上挣扎了整整七天七夜。高烧，感染，呼吸衰竭…每一次病危通知，都如同在沈文渊紧绷的神经上再割一刀。终于，在顶级药物和医生不眠不休的抢救下，他挺了过来，虽然依旧极度虚弱，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沈知微被允许在严密监视下，前往“静园”探望。这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沈文渊的一次试探，一次对女儿和顾砚舟关系的最后确认。
静园的房间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草药的气息。顾砚舟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眼窝深陷，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紧闭着，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身上缠满了厚厚的绷带，尤其是后背，包裹得严严实实。昔日那个英俊挺拔、带着几分痞气的古董商人，此刻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沈知微站在床边，如同泥塑木雕。她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翻江倒海。恨？怨？感激？困惑？种种情绪交织缠绕，让她几乎窒息。她该恨他吗？恨他长久的欺骗，恨他以商人的身份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可她更忘不了他雨巷中那舍身一挡，忘不了黑暗中递来的温暖和指引…
就在这时，顾砚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迷茫，适应了光线后，渐渐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的沈知微身上。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病房内只剩下他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沈知微的身体瞬间僵硬，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看到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虚弱茫然，到认出她后的瞬间亮起一丝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痛楚和复杂所淹没。那眼神里有歉疚，有担忧，有难以言喻的疲惫，还有一种…她从未在“古董商顾砚舟”眼中看到过的、深沉的温柔。
“你…”顾砚舟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眉头痛苦地皱起。
沈知微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质问，想怒斥，想问他为什么骗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带着哽咽的：“…疼吗？”
顾砚舟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你…没事…就好…”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沈知微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猛地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沉默在病房里蔓延，沉重而压抑。
终于，顾砚舟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我的身份…是真的…”他艰难地喘息着，“…古董商…是…掩护…我的…任务…是…联络…保护…”他省略了最关键的组织名称，但意思己足够清晰。
沈知微猛地转回头，死死地盯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所以…你一首在监视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演戏？看着我一次次冒险，然后你再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顾砚舟，耍我很好玩吗？！”压抑许久的委屈、愤怒和被欺骗感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带着颤抖。
顾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艰难地解释：“…不是监视…是…观察…确认…你的…立场…你的…行动…太危险…我…必须…阻止…保护你…是…任务…”他顿了顿，看着沈知微眼中汹涌的泪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加低哑，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也…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西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沈知微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所有的质问和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力量。她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带着痛楚的真诚，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任务…保护…”她喃喃重复着，带着浓浓的讽刺和悲伤，“那我父亲呢？他呢？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她心中最大的谜团和痛处。
顾砚舟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也似乎在积蓄力气。“…沈大帅…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他…和我们…有…合作…基于…利益…他…看风向…”他喘息着，尽量用隐晦但沈知微能听懂的语言，“…他…怕你…卷入…危险…所以…禁锢你…他的方式…错了…但他的…恐惧…是真的…”
沈文渊的“灰色合作”？他禁锢她，是因为恐惧？沈知微的认知再次受到冲击。她看着顾砚舟疲惫而坦诚的眼睛，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也从未真正看清过眼前这个男人和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顾砚舟艰难而沉重的呼吸声。破碎的信任和认知，在真相的碎片和复杂的情感面前，开始艰难地、缓慢地尝试着重新缝合。
(http://www.wxgxsw.com/book/jgc0ji-1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xg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