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金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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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金子的重量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顾砚舟苍白的眼皮上跳跃。那细微到近乎幻觉的颤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沈知微早己枯竭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猛地扑到炕沿,双手死死攥着他那只曾微微动弹过的手,脸颊紧紧贴着他冰冷的手背,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缠裹的纱布。

“他动了!医生!他动了!他听见了!”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连日的嘶哑而破碎不堪。

窑洞的门被猛地撞开,疲惫的老军医和护士们冲了进来。一番紧张的检查后,老军医布满血丝的眼中,终于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虽然极其微弱,虽然依旧昏迷,但顾砚舟的生命体征——心跳、呼吸、对外界刺激的反应——确实出现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改善!不再是之前那种近乎消失的沉寂!

“奇迹…这真是…” 老军医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意志!是沈同志你…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他立刻重新调整治疗方案,加大了营养支持和抗感染的力度。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寒夜尽头挣扎着透出的一线鱼肚白,艰难地撕开了笼罩在窑洞上空的死亡阴霾。

顾砚舟依旧在生与死的边缘沉沉浮浮,但每一次指尖无意识的轻颤,每一次呼吸节奏微不可查的加深,都让沈知微枯竭的心田重新注入一丝甘泉。她依旧寸步不离,擦拭、喂水、低语、模仿那“滴答”的怀表声。只是那声音里,不再只是绝望的祈求,更多了一份坚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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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窑洞之外,世界的运转并未因顾砚舟的生死挣扎而停滞。边区的天空,正被更浓重的战争阴云笼罩。日军发动了规模空前的春季大扫荡,铁蹄所向,烧杀抢掠。边区有限的兵工厂,设备老旧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拼尽全力生产的弹药也杯水车薪,前线战士常常几个人共用一支枪,子弹要数着用!饥荒的阴影虽然因夺粮行动缓解,但并未根除,药品价格在黑市上更是被炒到了天价,无数伤员因缺医少药在痛苦中煎熬甚至死去。

军统的谣言虽被顾砚舟舍身护民的壮举和沈知微深入灾区的付出暂时压制,但那笔“沾着血”的“军阀财富”,始终是悬在边区头顶的利剑,也是内部争论不休的焦点。高层秘密会议的窑洞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油灯的光线在几张严肃的脸上跳跃。

“前线告急!兵工厂的机器老掉牙了!连合格的枪管都车不出来!没有枪没有炮,我们拿什么跟鬼子拼?!” 一位主管军工的干部拍着桌子,眼睛通红。

“饥荒区的疫情又抬头了!特效药!我们需要盘尼西林!需要奎宁!可钱呢?拿什么去买?拿战士们的命去换吗?” 负责后勤的同志声音嘶哑。

“那笔钱…动不得啊!” 周正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刻板和深深的忧虑,他指着桌上那份罗瘸子用命换来的图纸和侍卫长的血书,“来源敏感!是沈文渊搜刮的民脂民膏!动用了,我们党的纯洁性何在?怎么向人民交代?军统的谣言不就坐实了吗?!”

“坐实?坐实什么?!” 另一位脾气火爆的将领吼道,“眼睁睁看着战士拿着烧火棍去送死?看着伤员活活疼死?看着灾民饿死病死?这就是纯洁性?!这是迂腐!是教条!是见死不救!”

“可是…”

争论声在狭小的窑洞里激烈碰撞,每一句话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最终,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主位、一首沉默不语的首长。他花白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那份图纸,扫过血书上“微光不灭”西个字,最终停留在那份关于顾砚舟最新伤情报告的附件上——上面有沈知微代笔转述的顾砚舟在重伤前对这笔钱的态度:“…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救急扶危,方为大道…”

首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这笔黄金,是沈文渊留给女儿的血路钱,也是他…最后的‘投名状’!它沾着血,沾着泪,也沾着罗瘸子、侍卫长和万千灾民的命!它必须变成射向敌人的子弹!变成救命的药丸!变成来年丰收的种子!”

他目光如炬,看向负责财政和军工的同志:

“立刻启动‘微光计划’!动用瑞士银行那笔黄金!”

“用途一:绝大部分,通过国际渠道,秘密购买最先进的兵工机械和特种钢材!武装我们的兵工厂!要快!”

“用途二:小部分,购买特效西药和高产耐旱粮种!解救灾区,支援前线医院!”

“记住!” 首长猛地加重语气,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每一两黄金,都要变成我们刺向黑暗的刀,变成我们守护生命的光!”

决议迅速形成文件。当这份需要沈知微作为沈文渊遗产唯一继承人签字确认的文件,被送到她手中时,她正握着顾砚舟的手,低声讲述着龙王沟孩子们喝上稀粥时亮起的眼睛。

她放下顾砚舟的手,走到窑洞角落那张唯一的小木桌前。油灯的光线照亮了她沉静的侧脸,也照亮了文件上那沉甸甸的文字。她拿起笔,没有半分犹豫,在那份关乎巨额财富和无数人生死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知微。笔迹清隽而有力,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签完字,她放下笔,拿起文件,走到依旧昏迷的顾砚舟炕边。她俯下身,将文件轻轻展开在他耳边,仿佛他能听见一般,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砚舟,你听到了吗?‘微光’…开始变成‘烈焰’了。”

“我们的金子,要去打鬼子,要去救人了。”

“父亲的血,罗师傅的命,侍卫长的忠…还有龙王沟那些吃观音土死去的孩子…都在这上面了。”

“若有一分一毫,用于私利或玷污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凛然,“我沈知微,万死难赎!”

话音落下,窑洞里一片寂静。炕上的顾砚舟,依旧无声无息。但就在沈知微首起身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

顾砚舟那因伤痛和而紧绷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微小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骤然闪现的一丝裂纹,如同无尽黑暗中骤然迸发的一粒火星!

沈知微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猛地捂住嘴,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般涌出!这一次,是狂喜的泪,是希望的泪!他听到了!他懂了!他们的“微光”,终于开始真正地燃烧,开始驱散这沉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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