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枭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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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枭雄决断

 

陈默的笔在简陋的山势图上移动,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聚义厅:“……后山鹰嘴崖下,背风向阳,坡度平缓,地表土层尚厚,且有山涧支流经谷底而过。此乃上佳垦区,首批可开垦良田约五百亩。需立即清理乱石灌木,伐木造渠,引涧水灌溉。此区域,需一位沉稳有力、能服众的当家或头领总揽全局,挑选寨中肯吃苦的兄弟,再吸纳流民中有经验的老农,组成‘营田队’,专司其事!开垦所用工具,由工坊优先修复供应!”他巧妙地将负责人选抛回给秦岳,避免越俎代庖。

秦岳的目光立刻转向右侧:“赵铁柱!”

赵铁柱(那位沉默的三当家)身体一震,踏前一步,抱拳沉声:“大哥!”

“营田之事,由你全权负责!”秦岳命令干脆,“给你三日时间,从寨兵及首批甄别过的流民中,挑选可靠人手,组建‘营田一队’!所需工具清单,与陈默及工坊老匠商议,优先配给!鹰嘴崖垦区,限你半月之内,清理出雏形,引水渠需见轮廓!可能做到?”

赵铁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同时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赋予重任的激动。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铁柱必竭尽全力!半月之内,定给大哥一个交代!”

“工坊老匠!”秦岳看向角落的老者。

老者(马老六)连忙应道:“小…小老儿在!”

“工坊之事,由你暂领!集中所有铁匠、木匠,全力修复库中旧农具!修复一件,登记一件!所需炭火、材料,报与陈默,由他统筹调拨!若有急需的紧要部件,也可列出,交与下山交易小队尝试采买!若人手不足,可向陈默申请,从流民匠人中挑选!”秦岳的指令清晰明确。

“是!是!小老儿明白了!定当尽力!”马老六连连点头,佝偻的腰似乎挺首了些,眼中有了活干的光彩。

秦岳又连续点了几个相对稳重的小头目名字,分配了流民初步安置点管理、寨门警戒加强、巡逻范围调整等任务。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将“以匪养民”的庞大计划分解成了一个个可执行的具体任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王彪身上。

“王彪。”

“大哥!”王彪声音硬邦邦的。

“约束好你手下的人!”秦岳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那些习惯了散漫劫掠的。新规初立,本当家不想看到有人撞在刀口上!寨内安稳,是你的职责!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这既是警告,也是给王彪一个台阶下,让他暂时负责内部“维稳”,避免他因被边缘化而狗急跳墙。王彪腮帮子鼓了鼓,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眼中却闪烁着不甘与怨毒。

“流民甄别、‘平安粮’协议、交易小队章程,细则如何?”秦岳转向陈默,抛出关键问题。

陈默早有准备,条理清晰地阐述要点:

流民准入与甄别: 严控入口,只收拖家带口、身无长物之真正逃荒者。设立隔离观察期,盘查籍贯、缘由、技能(农/匠优先)。由寨门守卫及巡逻队负责,大当家需明令!

‘平安粮’协议核心: 明确保护范围、义务;缴纳数额需远低于官府盘剥,方式灵活(粮/钱/布);明确违约条款(我方未尽保护义务/对方拒缴)。初期可选一两个受匪患严重、对官府不满的村镇试点。

交易小队章程(暂行): 小队五人一组,需大当家亲自审核人选(精明强干、通晓世情、绝对忠诚);行动准则(严守秘密,令行禁止,严禁私活);收益分配(七成归公,三成小队自留含经费抚恤);预设风险预案(撤离路线,保全优先)。

“至于屯田分利、公产分配之积弊……”陈默看向秦岳,声音沉稳,“此乃沉疴,矫枉不可过正!陈某建议: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自今日新规颁行起,一切公行动所得,必须全部上缴公库!凡有私匿者,视为叛寨,严惩不贷! 此令需大当家以雷霆手段推行,立信于众!同时,明定分利章程! 公库所得,除留足公用(粮饷、军械、建设、抚恤)外,其余按功勋与职司,定期公开分配!务必相对公允,让所有出力者,皆能看到所得,有所期盼!唯有利益共享,方能凝聚人心!”

“既往不咎…下不为例…明定分利…”秦岳在心中反复咀嚼。陈默的策略,既给了他推行铁腕的由头(立新规),又给了他安抚旧部的空间(不追究过去),更画出了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心动的未来蓝图(结合官身前景)。这份对人心、对权术的把握,深得他心!

王彪看着秦岳沉思的表情,看着赵铁柱领命后的凝重,看着大小头目们或接受或沉默的反应,心中那股邪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刚要再次开口,秦岳却猛地一挥手,霍然起身!

这位龙啸寨大当家高大的身影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他环视厅内,目光如电,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金铁交鸣:

“陈默之言,切中时弊!‘以匪养民’西字,乃我龙啸寨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策!本当家意己决!”

他目光扫过王彪不甘的脸,扫过赵铁柱紧绷的神情,扫过大小头目各异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陈默身上,一字一句,如同烙印般刻入每个人的耳中:

“即日起,依陈默所献方略,我龙啸寨改弦更张!营田、交易、收民、整军、立法诸事,分头并进!具体章程细则,由陈默草拟,本当家亲自审定后颁布!赵铁柱、工坊老匠及诸头领,各司其职,全力施行!王彪,严束部众,维持寨内秩序!有敢阳奉阴违、煽动滋事、私藏公产、贻误大局者——”

秦岳的声音骤然转寒,如同数九寒风刮过大厅:“无论是谁,定斩不饶,以儆效尤!”

“枭雄燃薪,焚尽旧章!”一股无形的、充满野心的火焰,随着秦岳的决断,在聚义厅中轰然升腾!陈默知道,他赌赢了这一局,但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他被赋予了草拟细则的重任,也彻底站到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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