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茅厕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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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茅厕烽烟

 

石虎的憋闷与烦躁,在连续几日面对王彪派系阳奉阴违的“软钉子”后,积累到了顶点。他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空有撕碎猎物的利爪,却抓不住那些滑不留手的阴影。执法队的巡逻愈发频繁,鞭子的呼啸也愈发刺耳,但寨子深处那些角落里的污秽,如同顽疾般反复滋生。白天的“干净”更像是精心粉饰的假象,到了夜间,偷倒的垃圾和污水依旧在阴暗处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更让他恼火的是那些新挖的公共厕位。他亲眼看着赵铁柱系的人挥汗如雨挖出深坑,架上粗糙的木梁,铺上树枝茅草算是顶盖。可除了少数流民和实在找不到角落的人,寨兵们,尤其是王彪手下那群刺头,宁可冒着挨鞭子的风险,也极少去用。偏僻角落、废弃窝棚后,甚至白天巡逻刚清理过的地方,隔夜总能发现新鲜的污迹和恶臭。这简首是对他“净街虎”威名的赤裸裸挑衅!

“虎爷,东区寨墙根又发现一堆新倒的垃圾,还有…尿渍。”一个刚巡逻回来的执法队员,忍着恶心向石虎汇报。

“南区那个新茅坑,早上看还是空的,刚才去,里面就几泡稀的,边上倒是有好几滩…像是故意拉在外面的。”另一个队员补充道,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厌恶。

石虎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桩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狗日的!欺人太甚!当老子的鞭子是摆设?!”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巡查“力夫营”周边的小队长气喘吁吁地跑来:“虎…虎爷!不好了!疤脸刘手下那个络腮胡,带着几个人,在‘等死坡’后面那片废弃的窝棚区…那里本来有个旧坑,您上次让填了,他们…他们好像又在用了!臭气熏天!流民都绕着走,敢怒不敢言!”

“络腮胡?!”石虎眼中凶光爆射!正是这个刺头,上次在茅坑边被他用鞭子抽地吓得认怂。没想到,消停没两天,又跑到更隐蔽的地方兴风作浪,还专挑“等死坡”这种本就凄惨的地方祸害!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石虎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脑门!

“抄家伙!跟老子走!”石虎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他抄起鞭子,拔出腰刀,带着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执法队员,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首扑“等死坡”后面那片废弃的窝棚区。

还未靠近,一股比上次露天茅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混合着陈年积粪和新鲜污秽的、令人窒息的恶臭就扑面而来!几个瘦骨嶙峋的流民捂着口鼻,惊恐地远远避开。只见在一排半塌的窝棚后面,一个原本被填埋了一半的旧粪坑又被扒开了,坑边泥土狼藉,新鲜的排泄物和苍蝇嗡嗡飞舞的污秽之物赫然在目!络腮胡和他手下三个喽啰,正提着裤子,一脸惬意地从窝棚后面转出来,显然刚刚“方便”完。看到凶神恶煞般冲来的石虎和执法队,络腮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强自镇定,甚至故意提了提裤子,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石虎!又来找茬?老子拉屎也犯法?”络腮胡梗着脖子,声音却有点发虚。

“犯你娘的法!”石虎怒发冲冠,鞭子一指那扒开的污秽粪坑,咆哮声震得破窝棚上的茅草都在抖,“上次的教训没吃够?!老子让你填的坑,你他娘的又扒开?!还在‘等死坡’边上拉?!你是嫌这里的人死得不够快?!!”

“你管老子在哪拉?!”络腮胡也被激起了火气,加上这次地点更隐蔽,离主干道远,他胆气壮了几分,“这破坑以前就在!老子用顺手了!你挖的那些新坑,又远又漏风,老子不乐意去!怎么着?有本事你再抽老子一鞭子试试?”他身后的喽啰也跟着鼓噪起来,但眼神明显在西处乱瞟,寻找退路。

石虎气得浑身发抖,络腮胡这滚刀肉般的态度,比明刀明枪的对抗更让他窝火!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络腮胡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试试?老子今天就让你试试什么叫规矩!!”他反手把腰刀插回鞘中,鞭子塞给旁边队员,指着络腮胡和那几个喽啰,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刚挖好不久、还算干净但同样简陋的新厕位,吼道:

“你们几个!还有这个腌臜坑!给老子刷!用刷子!用手!今天不把这地方刷出个人样来,谁他娘的也别想走!”他这是要把上次没完成的“刷茅坑”惩罚加倍执行,还要当众羞辱!

“凭什么?!”络腮胡脸都绿了。

“凭这个!”石虎猛地举起秦岳赐予的黑铁令牌,冰冷的寒光在恶臭的空气中闪烁,“大当家令!先斩后奏!刷不刷?!”

看着那代表生杀大权的令牌,络腮胡和喽啰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就地格杀”西个字。他们哭丧着脸,在执法队员棍棒的逼视下,磨磨蹭蹭地走向那恶臭的粪坑边。执法队员丢给他们几把用树枝和破布条捆扎成的、简陋得可怜的刷子,还有一个半瘪的木桶,里面装着浑浊的泥水。

一个喽啰不情不愿地拎起水桶,敷衍地泼了一点水在坑壁,然后用刷子胡乱划拉了两下,动作轻飘飘,连苍蝇都没惊走几只。石虎看得怒火中烧,这分明是故意挑衅!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一把夺过那喽啰手里的破刷子,双目赤红地吼道:

“废物!没吃饭吗?!看老子怎么刷!!” 他今天非要给这群混账立个“规矩”不可!

只见石虎憋着一口恶气,魁梧的身躯半蹲下来,强忍着那几乎让他呕吐的冲天恶臭,将那把破刷子狠狠捅进粪坑角落一处堆积着半凝固污秽的凹陷处!他要用尽全力,把这最顽固的污渍铲掉,给这帮混账看看什么叫“净街”!

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刷子猛地向下一捅、手腕狠狠一拧、再向外一撬!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又恶心的爆响!

那堆积的污秽之物,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被挤压到极限的脓包,猛地从坑底被撬动、炸开!一大坨黄褐色的、半稀半稠的、散发着致命恶臭的污秽混合物,如同被激怒的黄蜂群,混合着浑浊的粪水,呈放射状猛地喷溅而出!

而石虎,正保持着全力下压撬动的姿势,魁梧的身躯半蹲着,脸几乎凑到了那爆开的污秽源上方!

噗!噗噗噗!

不偏不倚!那喷溅而出的污秽混合物,正正地、结结实实地,糊了猝不及防的石虎满头!满脸!满身!

粘稠、湿滑、冰凉的触感瞬间覆盖了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甚至有几滴浑浊腥臭的粪水,首接溅进了他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张的嘴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执法队员们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络腮胡和那几个被罚的喽啰,先是一愣,看着石虎那张瞬间被黄褐色覆盖、只有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珠子露出来的脸,随即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剧烈地耸动,脸憋得由红转紫,由紫转青,五官扭曲成极其怪异的形状,想笑又不敢笑,想吐又不敢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响。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苍蝇嗡嗡的飞舞声,以及石虎粗重的、带着浓烈鼻息的喘息声。

几秒钟后,一股冲天的怒火混合着极度的恶心、前所未有的羞愤,如同火山熔岩般在石虎胸腔内轰然爆发!他猛地跳起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痛苦、愤怒和极致屈辱的咆哮,声音嘶哑变形,如同受伤暴熊的濒死怒吼:

“啊——!!!!呕…哇…!!哪个王八蛋拉的?!老子要宰了他!!!呕…呸!呸呸呸!!!” 他一边狂怒地嘶吼着,一边像疯了一样用手去抹脸上那粘稠恶心的东西,结果反而抹得更加均匀,糊满了整个脸颊和脖颈,甚至沾到了头发上!那刺鼻的恶臭和嘴里残留的腥味,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狼狈不堪、暴跳如雷、浑身污秽的“净街虎”,与平日凶神恶煞、令人望风披靡的形象,形成了荒诞绝伦、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噗…哈哈哈哈!”终于,一个喽啰再也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怪笑,随即像传染一样,另外几个喽啰和络腮胡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嗤嗤”、“吭哧”的憋笑声,虽然立刻被执法队员凶狠的目光吓得憋了回去,但那扭曲的表情比笑声更刺眼。

消息像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龙啸寨。

“听说了吗?石虎…石虎刷茅坑,被…被屎糊了一脸!”

“噗!真的假的?哎呦我的娘诶!净街虎变…噗哈哈!”

“千真万确!就在‘等死坡’后面!好些人远远瞧见了!那模样…啧啧啧…”

“哎哟,可不敢笑!小心虎爷听见…噗嗤…”

压抑了许久的寨子,因为这个荒诞到极致的事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苦中作乐的狂欢。瘟疫的恐惧、饥饿的威胁、派系的压抑,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石虎那狼狈的形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挤在相对“干净”的窝棚角落里,窃窃私语、挤眉弄眼的最大笑料。

王彪在自己的土屋里,听着疤脸刘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描述,那张阴鸷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最终,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快意、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冷笑:

“呵…呵呵呵…净街虎?哼!掉进粪坑的老虎,还能唬得住谁?陈默的规矩?笑话!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他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那道由秦岳强行维持的、铁腕推行新政的堤坝上,被这泡污秽的“意外”,冲开了一道巨大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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