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硝尘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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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硝尘之痕

 

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落雷,瞬间炸懵了整个龙啸寨!

寨墙上激战正酣的人们动作都为之一顿。石虎猛地扭头,铜铃大眼死死盯住山下工坊区腾起的滚滚黑烟和火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娘的!啥玩意儿炸了?!工坊?!”

陈默亦是大惊失色,沉声喝道:“赵铁柱!速带人下山查看工坊!若有奸细作乱,格杀勿论!石虎兄弟,守城不可松懈!瞭望哨紧盯官军!”赵铁柱领命,点了一队执法队员,如飞般冲下寨墙。

工坊内,更是如同末日降临!刚刚还在争执喧闹的角落,如今只剩下断木碎石、散落的工具、歪倒的铁器、以及几个伏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身影。爆炸中心一片狼藉,那个可怜的简易水力风箱装置彻底散架,皮囊撕裂,木轴粉碎,几块被炸飞的厚木碎片深深扎进了远处的墙壁。浓烈的、刺鼻到令人作呕的黑烟带着硫磺的腥臭和焦糊味弥漫开来。

张狗儿和李二愣灰头土脸、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两人离得稍远,被气浪掀翻,摔得七荤八素,侥幸未受重伤。王老憨的胳膊被一片高速飞来的铁屑划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而最靠近爆炸点的马老六……

“马头儿!!!”张狗儿终于反应过来,带着哭腔连滚爬爬冲进烟尘最浓处。

只见马老六仰面朝天躺在墙角,脸上如同刷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头发胡子被燎焦了一半,浑身衣衫破碎,露出的皮肉也熏得漆黑,如同刚从煤窑里捞出来。他身下还压着半块粗陶罐的碎片。

“马头儿!马头儿!醒醒啊!”张狗儿颤抖着手去探马老六鼻息,脸上恐惧到了极点。

“咳…咳咳咳…”马老六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带着黑灰的浓痰,眼睛吃力地睁开一条缝,里面全是茫然和耳鸣带来的眩晕,“他…他娘的……动静…真…真大……”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还活着!众人心中一松。

赵铁柱带队冲了进来,看着一片狼藉和受伤的工匠,尤其是焦炭般的马老六,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何故爆炸?!可有细作?!”

张狗儿等人吓得赶紧七嘴八舌解释:“不是细作!是马头儿!他…他嫌水力风不够劲,要加猛火油催风……然后就炸了……”

“胡闹!简首是胡闹!”赵铁柱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抽马老六两巴掌,但看他那副凄惨模样,只能恨恨跺脚,“把他抬去药堂!余下的人,赶紧清理!救治伤者!误了打造军械,大当家饶不了你们!”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马老六抬起。在抬动他时,一片的、混着黑灰和某种暗白色结晶体的碎泥块,“啪嗒”一声从马老六后背的破衣服上掉落在爆炸点焦黑的地面上。混乱中无人注意。

很快,药堂的许郎中急匆匆赶来,指挥着将马老六和受伤较轻的王老憨等人抬走。许郎中检查了马老六的伤势,松了口气:“还好,内腑未伤,多为皮肉震伤、灼伤及耳鸣,静养几日便好,只是这头发胡子……”

“炸…炸没了才好!省心!”药堂角落里传来孙老栓不冷不热的声音。原来他带着几个老伙计闻讯也赶了过来,看到马老六的惨样,虽没落井下石地大笑,但那眼神分明写着“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孙老栓!你…你等着!”马老六躺在担架上,又气又急又羞恼,只能无能狂怒。

爆炸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上寨墙。石虎听闻缘由,怒极反笑,只骂了一句:“蠢驴!该炸!”便不再理会。陈默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工坊受损,军械补充恐受影响……李崇主力尚在……”他目光望向东北方向,官军新的攻击似乎又在酝酿。

爆炸的消息同样传递给了刚清点完箭矢损耗的石虎。他大步流星来到陈默身边,脸色异常难看:“军师!刚清点完!箭矢消耗过半!特别是精良箭镞!官军的箭能收回来的不足三成,大多损毁!马老六这老东西一炸,工坊半瘫,箭头都磨不利索了!这般耗下去,最多再撑一轮进攻,咱们就得赤手空拳拿头顶了!”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比方才的爆炸更令人心寒!

陈默心头巨震,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知晓了。督促工坊剩余人手,放弃次要器械,全力收集、打磨可用箭镞!火油礌石准备……必须撑到今晚……”

而此刻,工坊废墟角落,被无数慌乱脚步践踏过的焦黑泥土地上,一小片混合着煤灰、硫磺碎末的黑泥块格外显眼——在它靠近爆心灼烤过的最边缘,一小撮细小的、类似冰晶或白色石屑般的结晶体粉末,在午后的阳光斜照下,终于闪烁着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冰凉的、异样的光芒。硝石残留,在这混乱与硝烟的角落,悄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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