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看着眼前这小道人的笑，莫名觉着这人儿身上，就是有股那猢狲一开始的模样。
潇洒，肆意，无畏。
他摇摇脑袋，并未再说话，趴在了地上任凭许砚施为。
老牛已知这道人是怀着好意，便也就让这道人试试，想着等他发现此事不可为时，自然也就放弃了。
许砚见老牛不再说话，
面色严肃起来，丹田当中清炁一点点涌上，慢慢涌进老牛体内。
一点一点，将那股黑炁消磨，驱散。
不得不提，这牛王体内的黑炁，要比大圣毫毛和玉兔捣药罐内浓郁不少。
也实在是这牛王实力强悍，否则只怕早被黑炁侵蚀，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
不过于许砚而言，
想将这些黑炁消除，虽要费上些功夫，却也不算负担太大。
消耗掉的清炁，花上半日打坐，也便能重新凝聚回来。
汩汩清炁宛若涓涓流水，一点点灌入。
牛王一开始并未抱什么希望，
但很快，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就浮现出了诧异。
好似，体内那纠缠了他许久的黑炁，真的在一点一点消失。神力虽已耗尽，但他能明显感知到，自己的体魄当真在缓缓恢复，恢复到当年壮年时期的样子…
“你，你究竟是谁？”
“不早同牛王提过吗？大圣，应当算是贫道的师兄。”
许砚轻声答了一句，
接着也不再耽搁，感觉到牛王体内的黑炁已所剩不多，索性直接裹了大团清炁，猛地灌入，瞬间，便将那最后一些黑炁彻底驱散。
而后收回手，拢着袖子重坐在大青石上，收回头发化成的分体：“成了，牛王。”
老牛闻言，一点点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脑袋上花白的头发开始脱落，而后如新树抽枝似一点一点长出黑发，很快，便有一头浓密黑发重新覆盖，脸上的皱纹褶子也慢慢变少。
等牛王脊背再次挺直，
便重恢复了几分当年那混世牛魔王的模样，
虽依旧算个迟暮老牛，可眼底里的颓然却已消失不见。
“谢过道长！”
他拱手抱拳，声音雄浑，冲许砚认真行了一礼。
“无事。”许砚只是摆摆手，示意牛王坐下，之后才开口询问：
“贫道其实还蛮好奇，牛王究竟是缘何对大圣抱有那般大的敌意？”
早在下山以后，
许砚便知晓了现今乃是西游之后。
可这世界的西游，又好似与他所了解的并非一个版本。
唐僧取回来的并非真经，而是鬼书，邪书，邪恶把式…漫天神佛都已消失，就连玉兔捣药罐，大圣毫毛等神佛遗物，也被黑炁所扰，成了恶炁。
眼前这牛王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与西游真正有过关系之人，
所以许砚很想从他口中好生了解了解，当年那西游路上，究竟发生了甚么。
“…”
老牛盘腿坐下，
听到许砚问话后张张嘴，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终于，他还是长叹一口气，
用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唉。”
“道长您既是那猢狲师弟，想来也是知晓的。”
“那猢狲是天生地养的神石所化，灵明石猴，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
“始一诞生，其实便有与我等大妖相差无几的实力。
之后又外出拜师，再回来时，实力就已超了我等大妖许多。”
“那时，我等七个结拜兄弟，自号七大圣，彼此之间以性命相交，每日喝酒吃肉，潇洒快活。”
“那段时日的确是老牛一生之中，少有的快活日子。”
“可那段时日也分外短暂，没多久，我等便对上了天兵…那一场战斗之后，花果山所有猢狲几乎都被屠了个遍，那猢狲被压在五指山下，听闻要去做什么取经人。”
“而我等其余六个兄弟，也是个个元气大伤，各自龟缩求生，彼此之间也没再有过联系，生怕被那天庭觊觎，再遭横祸。”
“不过老牛我也一直在等，等着有一日，那猢狲还能再回来，再带着我等兄弟几人，重去大干一场！”
“将那天，掀个底朝天！”
“…”
老牛说到这儿，粗莽的面上突然滚落下两滴浊泪：“可老牛没想到，再见那猢狲时他已成了取经人，还要害我儿，杀我妻，除我妾…”
“我曾同那猢狲商议过，既然他要西行，我便借他芭蕉扇，让他安然度过火焰山。”
“可这猢狲听后却是一笑，只告诉我，借扇过火焰山不过是个由头。”
“他要的，是我老牛一家的命。”
“老牛当时很不解，无论如何都是兄弟一场，我不信那花果山的齐天大圣能做出此等事情。”
“接着，我就见那猢狲朝我微微一笑，而后伸手，将他那长满猴毛的面皮掀了开来。”
“面皮之下，是另一张猴脸，与我那兄弟并不一样！”
“我老牛那兄弟，只怕早被换了！”
“西行路上的孙悟空，并非是真正的孙悟空！”
“我那时才明白，当时就血气上涌，便要杀那猢狲，问他，我兄弟去了何处？”
“之后…那猢狲唤来天兵天将，围剿我老牛。”
“最终，老牛的孩子入了佛门，再不见踪迹，只怕是已随神佛消失…”
“只有老牛和山妻勉强保住了性命，可身子里，却不知何时被那猢狲种下了此等黑炁…整日受黑炁折磨，稍有不慎就会变作失了情感的怪物…”
“没多久，山妻铁扇公主就被黑炁彻底侵蚀，最终自尽在老牛眼前。”
“俺老牛，也是自封活气，以假死状态藏在这山谷之下，才勉勉强强坚持到了今日。”
“所求，不过是想再有机会，寻那猢狲，
那换了我兄弟，杀了我妾室，害死我妻儿的猢狲，好生算上一账！”
老牛的故事到这儿差不多便讲完了。
许砚听得一头雾水。
他的本意原是了解了解西游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听完老牛的故事后，却让西游之路更加扑朔迷离了不少。
当年去取经的根本不是大圣？或者说在见到牛魔王时，大圣就已不再是大圣？
那大圣呢？
这替换掉大圣的猴子，又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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