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民政局玻璃门上，像有人朝地面倾倒成吨的碎石子。姜甜攥着那张轻飘飘的联姻协议，指关节捏得发白。雨水的寒气透过单薄外套钻进骨头缝里，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声响。
“豪门生存三原则：忍，装，苟。”她默念着广告公司茶水间听来的金科玉律，试图压下胃里翻腾的恐慌。协议上“霍凛”两个字龙飞凤舞，像两把出鞘的冰刀。
一辆哑光的黑色库里南无声滑到阶前，车门打开，黑伞下走出一个男人。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裹着颀长挺拔的身躯，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溅湿了他锃亮的鞋尖。他抬眼，目光穿透雨幕落在姜甜脸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像西伯利亚冻土深处千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温度。姜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喉咙里“嗝”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嗝冲口而出，在寂静的雨声里格外突兀。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情感频率共振……异常超载……读心模块强制激活中……】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姜甜脑子里炸开。她惊得差点跳起来，还没等她弄明白这幻听是怎么回事，更清晰的声音涌了进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只有她能“听见”的质感，像透明的文字弹幕，幽幽悬浮在她视野的右上角，边框带着细碎的冰裂纹特效：
【……民政局空调开这么低？会冻到她吧？】
【……西装扣子是不是系太？看起来会不会像绑匪？】
【……手！霍凛你争气点！千万不能抖！……】
姜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西装笔挺、面容冷峻的男人朝她走来，步伐沉稳有力，表情无懈可击的淡漠。然而他头顶那不断刷新的、充满焦虑碎碎念的“弹幕”，彻底颠覆了这幅冰山霸总的表象！
他停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迫人的身高差带来无形的压力。他递过一份新的协议，动作干脆利落，声音低沉没有起伏：“签字。”
就在姜甜伸手去接的瞬间，霍凛那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杯口微倾，深褐色的咖啡液泼溅而出，精准地淋湿了协议纸页，也溅了几滴在姜甜冰凉的手背上。
【完了完了完了！装逼失败！重金求购时光倒流技术！现在！立刻！马上！】冰裂纹的弹幕疯狂滚动，几乎要刷屏！
滚烫的液体激得姜甜一缩手，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笑意猛地冲上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尖锐的痛楚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才勉强把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大笑压了回去。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霍凛那张完美冻人的脸，更不敢看他头顶那持续抓狂的内心OS。手指微微发颤，沾着咖啡渍和一丝自己唇血的笔尖，用力地、重重地划过纸张，在“乙方：姜甜”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第三条的位置，被深褐色的咖啡渍晕染开一小片模糊的湿痕。
走出民政局，冷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姜甜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口袋，指尖触到一小本硬壳册子被雨水浸湿的边角——《职场反PUA战术手册（典藏版）》。她缩回手，指尖冰凉。
协议签了。她把自己卖进了这个深不可测的豪门，为了救摇摇欲坠的家族企业。
而此刻，她脑子里多了一个能看到冰山霸总内心弹幕的奇怪插件。
未来……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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