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在火灾后显得更加沉寂。西翼被蓝色的施工围挡遮住，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焦糊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混合着庭院里草木被水浸泡后的土腥气。
姜甜站在那株巨大的玉兰树下，仰头看着虬劲的枝干。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就是这棵树，像一把钥匙，总能轻易打开霍凛尘封的痛苦记忆，也一次次让她的读心术濒临崩溃。
她需要找到答案。关于苏婉，关于树下发生过什么。这或许是她理解霍凛、甚至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读心”能力的唯一线索。
她避开忙碌的工人和佣人，绕着粗壮的树干仔细查看。树皮粗糙，布满岁月的裂痕。忽然，她的目光被树根附近、一块被翻动过的新鲜泥土吸引了。泥土颜色明显比周围深，像是近期被挖开又匆忙回填。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开表面的浮土。泥土很松软，下面似乎埋着什么东西？她的心提了起来，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就在这时！
“少夫人，您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平板无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甜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她站起身，回头看到陈管家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几步开外，穿着永远笔挺的灰色套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我……随便看看。这棵树，真大。”姜甜强作镇定，掩饰着刚才的慌乱。
陈管家的目光扫过她刚才拨弄过的泥土，又缓缓移回她脸上。“玉兰树是己故夫人苏婉女士最爱的树。少爷小时候，常和夫人在树下读书。”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段与己无关的历史。
【…………树下……血……药瓶……别查……危险……】一段极其微弱、破碎、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弹幕碎片，艰难地穿透姜甜脑中越来越严重的干扰噪音，一闪而逝！
是陈管家的心声？！他在警告她？危险？什么危险？
姜甜心头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是吗？那……真是很美好的回忆。”她干巴巴地回应，感觉后背发凉。
“美好的东西，往往也最脆弱。”陈管家意有所指地说，目光落在姜甜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少夫人，好奇心需要适可而止。有些泥土，翻开了，只会让活着的人更痛苦。”他微微颔首，“失陪。”说完，他转身，迈着精确如同丈量过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庭院深处。
姜甜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陈管家的话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而且他在警告她！那树根下埋的……到底是什么？是苏婉的遗物？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她不敢再停留，匆匆离开了玉兰树的范围。陈管家那带着警告的破碎心声，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
回到主宅，姜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乱如麻。霍凛的冰冷疏离、读心术的濒临失效、玉兰树的秘密、陈管家的警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急需一个支点，一个能让她在这片混乱中稍微站稳脚跟的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如何判断一个情感表达障碍者是否对你有好感？”
网页瞬间弹出无数条结果：
* “他会默默记住你的喜好（哪怕很别扭）！”
* “在你遇到危险时，他会本能地保护你（即使方式很粗暴）！”
* “他会尝试做一些超出他‘舒适区’的笨拙事情（比如送花！）！”
* “观察他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眼神停留时间、无意识靠近……”
姜甜的目光一条条扫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霍凛……他记得她对辣椒酱的（错误）喜好（虽然导致她呛出眼泪）？他在火灾里保护了她（虽然差点勒断她的腰）？他送了花（虽然又小又蔫还被扔进了垃圾桶）？
一条条对照下来……姜甜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她打开一个空白文档，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几秒，然后敲下了标题：
**《霍凛“心动”指标观察日志（V1.0 社畜生存版）》**
* **日期：XX月XX日**
* **事件：火灾现场**
* **指标表现：**
* 本能保护（+10分） - 手背灼伤为证（+5分）
* 肢体接触（强制型，扣2分） - 腰侧淤青为证（扣5分）
* **事件：蔫雏菊事件**
* **指标表现：**
* 尝试赠予行为（+8分）
* 物品选择（路边野花，品相极差，扣7分）
* 便签语气（极其恶劣，扣10分）
* **事件：粉色保温杯战术会议**
* **指标表现：**
* 视线追踪特定物品（疑似锚点，+6分）
* 容忍靠近（未驱逐，+3分）
* 对“彩虹”指令有反应（+2分 意外发现）
* **当前总分：[计算中…] 结论：待观察，生存风险等级：高（需持续投喂枸杞水）**
看着屏幕上这份充满吐槽和求生欲的“观察日志”，姜甜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荒诞的松弛感。她甚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霍枫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截图——是某个匿名论坛的情感求助版块，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发了个帖子：
**“急！如何自然不做作地给女生送花？前提：之前送过一次路边野花被扔了（她可能嫌丑？）。本人：男，性格比较……冷。对方：可能觉得我脑子有病。求不肉麻实操方案！在线等！匿了！”**
截图下面，霍枫附了一连串捶地大笑的表情包。
姜甜看着那个帖子，再看看自己刚建立的“心动指标”文档，又看看桌上那个孤零零的粉色保温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冰山下的弹幕狂魔，似乎……正在笨拙地学习着，如何不靠内心刷屏，去表达一点点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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