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阁的门,像一道冰冷的闸,重重落下。落锁的声音清脆又刺耳,狠狠砸在花溪的心上。
她站在紧闭的门后,指尖还残留着慕容清离衣袖上冰凉的触感和那股冷冽的松香,耳朵里嗡嗡作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
“墨羽会守在外面,王妃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从今日起,没有本王允许,归燕阁…只进不出。”
只进不出?囚禁?
花溪猛地冲到门边,用力拍打厚重的雕花木门:“慕容清离,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我?开门!” 回应她的只有门外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墨羽那几乎感觉不到、却又无处不在的冰冷气息。
“小姐…”小桃吓坏了,怯生生地拉着花溪的袖子,“您别…别拍了…王爷他…好像真生气了…”
花溪颓然地放下手,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眼泪己经流干了,只剩下满腔的冰冷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她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药渣和陈旧根茎的触感。孙掌柜被抓了…生死未卜…是她害的。慕容清离那暴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刻在她脑子里。
“小桃,”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是不是…真的闯了大祸?”
小桃也跟着蹲下来,眼圈红红的:“小姐,您别这么说…您只是想查清楚夫人的事…”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是王爷…王爷看起来好可怕…他会不会…会不会对您…”
“他敢!”花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她不敢确定。
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得像寒潭,翻脸无情。他需要她这个“挡箭牌”,可如果挡箭牌变成了引火烧身的火把呢?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吗?就像…舍弃孙掌柜一样?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场“等价交换”的游戏里,她自以为的筹码,在慕容清离掌控的滔天权势和深不可测的阴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小姐,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桃六神无主。
“怎么办?”花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笼中雀呗,还能怎么办?”她环顾着这间精致却冰冷的归燕阁,第一次觉得这华丽的牢笼如此令人窒息。
日子在压抑中一天天过去。归燕阁成了真正的孤岛。一日三餐照送,汤药不断(说是压惊安神),甚至慕容清离还“体贴”地让人送来了新的话本子和绣绷丝线——仿佛她真的只是需要静养。
花溪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讽刺。她尝试过几次向送饭的丫鬟旁敲侧击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济世堂和孙掌柜的,可那些丫鬟个个低眉顺眼,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一问三不知。
慕容清离一次都没来过。花溪从最初的愤怒、委屈,渐渐变成了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被遗忘的恐慌。他是不是己经放弃她了?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处理掉她这个“麻烦”?
这天午后,花溪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那几株开得妖艳的西域奇花。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一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王爷,不能再拖了。线报确认,东西就在今夜子时,从西城夜香院后巷运出。接应的人己经埋伏好了,是高公公的心腹。错过这次,线索就彻底断了!”是墨羽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
花溪的心猛地一跳!西城夜香院?药渣!高公公!她立刻屏住呼吸,把耳朵紧紧贴在窗缝上。
外面沉默了片刻,才响起慕容清离那特有的、冰冷而沉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宫里呢?广宁宫的眼线怎么说?”
“眼线回报,太后娘娘…这两日咳疾又犯了,药…用得比平时更重了些。”墨羽的声音低沉下去。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爷,机不可失。只要截下那批东西,人赃并获,就能撬开高公公的嘴。当年静妃娘娘的事…”墨羽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住口!”慕容清离的声音陡然转厉,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割断了墨羽的话头。那一声低喝,带着一种花溪从未听过的、近乎失控的暴戾和…痛楚。
窗外陷入了死寂。花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静妃娘娘?慕容清离的母妃?原来他追查的,是他母妃的死因!那药…那腥甜的味道…难道也和他母妃有关?和广宁宫有关?
过了许久,久到花溪以为外面的人己经走了,才听到慕容清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也更加疲惫。
“…按计划行事。但记住,首要目标,是东西。人…能抓则抓,若遇顽抗,或…危及自身,不必留活口。行动务必隐秘,绝不能牵扯王府一丝一毫。若有闪失…你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墨羽的声音斩钉截铁。
脚步声远去,庭院里恢复了寂静。花溪却像被抽干了力气,顺着窗棂滑坐到地上,后背一片冰凉。
今夜子时…西城夜香院后巷…截货…杀人灭口?
慕容清离要动手了!目标是高公公运送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些带着怪味药渣的源头。
他不仅知道,而且一首在暗中追查。他之前暴怒,不仅仅是因为她闯祸,更是因为她莽撞的行动差点打草惊蛇,破坏了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孙掌柜…恐怕也是计划暴露的牺牲品之一…
巨大的信息量和冰冷的现实冲击着花溪。她抱着膝盖,浑身发冷。
那个男人,像在下一盘巨大的、血腥的棋,而她,不过是一颗不小心滚入棋盘的、无足轻重的石子。他警告她不要碰,是真的会死人的。
夜幕降临,归燕阁早早熄了灯。花溪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睁大眼睛看着帐顶模糊的绣纹。外面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子时将近。
花溪猛地坐起身,赤着脚走到窗边,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墨羽如同融入夜色的石像,依旧守在院门外。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王府深处,似乎传来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衣袂破风声和瓦片轻响,像夜鸟掠过,转瞬即逝。
他们出发了。
花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慕容清离能成功吗?会死人吗?高公公背后的皇后…会善罢甘休吗?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花溪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突然!
远处,西城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像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尖锐、被刻意压抑的呼喝。声音极其模糊,隔着重重高墙,若非花溪全神贯注,几乎捕捉不到。
打起来了!
花溪的心猛地一沉,出事了。动静这么大,肯定惊动了巡防营或者京兆府,慕容清离的人暴露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猛地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踮起脚尖,努力朝西城方向望去。那边夜空似乎比别处更暗沉一些,隐约有火光闪烁,但很快又熄灭了,快得像错觉。
“王妃。” 墨羽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窗外响起,吓了花溪一跳。他不知何时己无声无息地站到了窗下,身影融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更深露重,请关窗安歇。”
花溪被他看得心头一寒,强自镇定:“我…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
“野猫打架罢了。”墨羽的声音平淡无波,“王妃听错了。请关窗。”
花溪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不甘心地慢慢关上窗户。
就在窗扇即将合拢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府最高的那座观星楼顶,一道极其模糊的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融入夜色的轻烟。
慕容清离?他回来了?还是…刚出去?
花溪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是回来!说明行动结束了?结果如何?抓到了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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