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日子，像刚揭锅的馒头，喧腾又带着暖烘烘的劲儿。
前院那几间大教室虽然还空着，但仿佛己经能听到未来的书声和锅铲声。
太后娘娘彻底放飞了自我，
每日里不是戴着老花镜研究林宝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课程表”、“值日表”，
就是溜达到后院花房，对着那些一天一个样的辣椒苗、番茄秧、还有刚冒头的土豆叶子啧啧称奇。
要么就是到厨房吃现炒刚出锅的菜。
“宝丫头，”
这日清晨，太后刚喝完一碗用新收的香菜末提鲜的豆腐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
“哀家瞧那些录取的女子，穿得是五花八门。
咱们这学堂，虽不讲究绫罗绸缎，可总得有个整齐样子吧？
干活也方便不是？”
林宝正对着“五味轩”的灶台布局图修修改改，闻言眼睛一亮：
“皇祖母圣明，孙女儿正琢磨这事儿呢。咱们得订校服。”
“校服？”太后对这个新词儿很感兴趣。
“对啊，统一的衣裳，您想啊，”
林宝放下笔，比划着，
“百草堂的学员，将来要采药、捣药，穿得拖拖拉拉怎么行？
五味轩的更不用说，围裙一系，袖口得利落。
慧心阁的，写字打算盘，也得干净整齐。
而且大家穿一样的，看着精神，有归属感。
走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咱们‘永安女子技艺学堂’的人。”
太后越听越觉得在理：
“是这个理儿。那……咱们上哪儿做去？宫里尚服局？”
她下意识想到宫里的路子。
“尚服局？”
林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多慢，料子又贵，规矩还多。
咱们自己上街找布庄。量体裁衣，现做现拿。
还能顺道逛逛，给学堂添置点纸墨笔砚、锅碗瓢盆啥的。”
她拉着太后的胳膊晃了晃，带着点撒娇，
“皇祖母，您还没好好逛过京城的铺子吧？可有意思了。
孙女儿带您开开眼去。”
太后被她说得心动不己。
困在深宫几十年，连宫门朝哪边开都快忘了，能光明正大、热热闹闹地上街？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好，去，咱们去。”
太后一拍大腿，兴致勃勃，
“更衣，给哀家……嗯，找身不打眼的。”
于是乎，一老一少两位重量级人物，
带着贴身大丫鬟，还有两个扮作家丁的精干侍卫，太后坚持要带，说怕有登徒子，
低调地出了公主府，汇入了京城滚滚的人流。
太后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老太太，看什么都新鲜。
卖糖人的吹出个齐天大圣，她看得挪不动步；
捏面人的捏了个活灵活现的小胖猪，她乐得合不拢嘴；
连街边炸糖糕滋啦啦的声响，都引得她伸长了脖子。
“您慢点。”
林宝哭笑不得地搀着老太太，生怕她被人群挤着，
“咱先办正事儿，订校服，布庄在那边。”
【叮！检测到高能量逛街场景！吃瓜雷达功率全开！覆盖范围：西市主街！】系统也来劲儿了。
【停！你别全面扫描，再给我好不容易攒的能量耗光了。】
“统子，重点扫描布庄。看看哪家料子实在，掌柜靠谱。”林宝在心里下令。
【收到！锁定目标：前方五十米，“瑞福祥”布庄。深度八卦挖掘中……】
【目标人物：掌柜钱有福。
核心秘密：其表面笑呵呵像尊弥勒佛，实则是个隐藏的“耙耳朵”。
店里所有好料子的定价权，牢牢掌握在柜台后面那位正在嗑瓜子、眼神锐利的钱夫人手中。
其私房钱小金库藏于后院第三棵桂花树下埋的破瓦罐里，总额：二两七钱银子（预估）。】
【关联秘闻：其独子钱小宝，因痴迷话本《江湖侠客传》，
昨日试图用店里的素色杭绸裹头扮大侠，
被钱夫人发现，罚跪搓衣板并抄写《弟子规》十遍，
此刻正蔫头耷脑在后院劈柴。】
林宝嘴角抽了抽。
行吧，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就这家了。
一行人走进“瑞福祥”。
店面宽敞，各色布料琳琅满目。
钱掌柜果然一脸和气生财的笑迎上来：“几位客官，想看点什么料子？给府上夫人小姐做衣裳？”
林宝没说话，先扶着太后在店里备着的圈椅上坐下。
太后好奇地摸摸旁边堆着的厚实棉布，又捻了捻光滑的绸缎。
“掌柜的，”
林宝开口，声音清脆，
“我们不是给自家做衣裳。
是给我们‘永安女子技艺学堂’的学员订校服。”
“学堂？校服？”钱掌柜一愣，这词儿新鲜。
“对！”林宝解释，
“就是统一的衣裳，干活穿的，
要结实耐磨，吸汗透气，还得便宜。
颜色嘛……”她想了想，
“百草堂的，常跟草药打交道，弄脏了不明显，就靛蓝色吧。
五味轩的，在厨房烟熏火燎，耐脏的深青色。
慧心阁的，写字算账，清爽点，竹青色。
您看有没有合适的棉布？”
钱掌柜一听是大单子，眼睛更亮了：
“有！有！客官您稍等！”
他麻利地转身去搬布匹。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钱夫人（嗑瓜子状态暂停）。深度八卦挖掘中……】
【核心秘密：其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正在飞速计算这笔订单的利润、损耗以及如何从丈夫指缝里再抠出点油水。
听到“学堂”、“学员”等字眼，其精明的小眼睛瞬间锁定了太后手腕上那只看似不起眼、实则内造极品羊脂玉镯子。】
林宝心里暗笑，果然当家的还是老板娘。
很快，钱掌柜吭哧吭哧搬来了几匹布。
靛蓝、深青、竹青的厚实棉布，颜色正，摸着也结实。
“客官您看，这都是上好的松江棉。
厚实耐磨，吸汗不沾身。
价钱也公道，一尺只要……”
钱掌柜刚要报价。
“咳咳！”柜台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
钱掌柜一个激灵，话锋硬生生转了个弯：
“……只要……嗯，那个……夫人。您看这价钱……”
他求助地看向钱夫人。
钱夫人放下瓜子，拍拍手走过来，脸上堆起热情却不谄媚的笑：
“哎哟，几位贵客是办学堂的？
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这松江棉确实好，不过我们库房还有一批去年进的、染得特别匀实的细棉布，
比这个更软和透气，颜色也更鲜亮。
就是……压在底下久了点，价钱嘛，跟这个松江棉一样算。
就当为咱京城的女子教化出份力了。”
她话说得漂亮，眼神却瞟向太后。
太后哪懂这些门道，只觉得这老板娘会说话，布也确实看着不错，便看向林宝。
林宝心知肚明，这“库底子陈布”多半是压箱底的好货，老板娘这是想清库存又卖个好。
她上手摸了摸那细棉布，确实更软更密实，染得也均匀。
“行！就这个！”林宝拍板，
“三种颜色各要……
嗯，先按八十人份的量裁。
尺寸嘛……”
她看向春杏夏荷，
“春杏，你把咱们登记的学员身高体重大致分分类，给老板娘几个标准尺寸。
夏荷，你跟老板娘商量款式。”
“款式？”钱夫人和钱掌柜都愣了。
校服还有款式？
“当然有！”林宝拿出早就画好的草图，
“您看，上衣就做成窄袖的短打样式，
领口别太大，利落。
下裳嘛，百草堂和五味轩的学员，裤子。
要宽松点，裤脚束起来，方便蹲下采药或者弯腰看灶。
慧心阁的，可以做成及膝的褶裙，里面配裤子，方便坐凳子写字。
每人再配一条同色系的厚棉布围裙。
围裙胸口这儿，”
她指着草图，
“用白线绣上咱们学堂的名字——‘永安女子技艺学堂’，
旁边再绣个小标记，
百草堂的绣片小叶子，
五味轩的绣个小锅铲，
慧心阁的绣支小毛笔。
简单好认。”
钱夫人和钱掌柜看着那前所未见的“校服”设计图，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裤子？给女子穿裤子？！
还绣标记？这……这贵人的想法也太……太接地气了吧。
“这……这能行吗？”钱掌柜有点结巴。
“怎么不行？”林宝一挑眉，
“干活方便最重要。
绣上标记，光荣。
就这么定了。
老板娘，多久能做好？”
钱夫人到底是生意人，脑子转得快，
压下震惊，飞快盘算：
“料子现成。样式……虽新奇，但裁起来不费事。
绣字绣花也简单。
五天……
加急的话……三天。
三天保证交货。”
“成交！”林宝爽快付了定金。
订好校服，林宝又带着太后横扫了笔墨铺子、杂货铺子、锅碗铺子，
给学堂添置了大批“教具”。
便宜的毛笔、粗糙但厚实的纸张、算盘、小账本、成摞的粗瓷碗、大小不一的竹蒸笼、木锅铲……
甚至还买了几麻袋常见的干草药，当归、黄芪、枸杞、山楂之类，
当“百草堂”的教具样本。
太后逛得兴致勃勃，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用，
还亲自挑了几块印着吉祥图案的粗布，
说要回去给学堂做椅垫。
一行人满载而归。
走到街角，看到卖糖葫芦的，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祖母，尝尝？”
林宝笑眯眯地买了两串最大最红的。
太后接过，学着林宝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咔嚓！糖壳碎裂，酸甜的山楂在口中化开。
“唔！甜！酸！好吃！”
太后眼睛眯成了缝，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
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边走边吃，
嘴角沾了点糖渍都浑然不觉。
【叮！检测到关联人物：卖糖葫芦老汉。深度八卦挖掘中……】
【核心秘密：其糖葫芦手艺乃家传，秘方在于熬糖时加入了一小勺自酿米酒，使得糖壳格外脆亮不粘牙。
其正在为小孙女李招娣，己报名五味轩厨艺班但尚未通知录取结果，能否选上而忐忑。】
林宝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那老汉朴实的、带着期盼的脸，
又看了看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心里有了计较。
回到公主府，把采购的东西归置好，林宝拉着太后坐在廊下歇脚。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皇祖母，今天逛得可还开心？”
林宝递上一杯温热的桂花茶。
“开心！多少年没这么痛快地逛过了！”
太后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
“看着那些料子、那些家什儿，
想着过几天就能用上，学堂就能开起来……
哀家这心里啊，比吃了那糖葫芦还甜！”
她看着前院那几排静待启用的教室，
看着中庭翻好的黑土地，
再看看身边神采飞扬的林宝，感慨道：
“宝丫头，哀家有时候真觉得，你不是这世间的人。
脑子里怎么就能装下那么多新奇又管用的点子？
这学堂，这府邸，还有今儿那校服……样样都透着股……
嗯，利索劲儿，对，利落，
让人看着就舒坦。”
林宝嘿嘿一笑，没接话，
只是拿起一串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
咔嚓咬了一口。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带着市井的烟火气和朴实的希望。
“统子，”她在心里说，
“看见没？连卖糖葫芦的老汉，
都指望着咱们学堂给他孙女一个前程呢。”
【滋啦……系统检测到宿主成就感+1，快乐值+1。
提示：校服订单己启动，学员名单待最终确认，教师团队尚需磨合。
距离正式开学倒计时：3天。
请宿主做好准备，迎接新的……热闹（混乱？）。】
系统的电子音似乎也带着点期待。
林宝咽下口中的山楂，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豪气地宣布：
“热闹？我巴不得呢！等校服一到，学员齐整，先生就位……”
她举起剩下的半串糖葫芦，像举着火炬：
“咱们‘永安女子技艺学堂’——”
“开！课！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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