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贾元春 姑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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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贾元春 姑苏行

 

次日清晨。

船舷的木梯被晨露打湿了,贾敏扶着周瑞家的手,一步一步往上挪。木梯硌得脚底生疼,她却觉得这疼是甜的——像极了十六岁那年,她踩着同样的木梯上贾府的游船,去玄武湖看荷花。

“妈妈慢些!”黛玉在船上喊,小身子探得老长,被贾元春牢牢抱在怀里,“姐姐说,摔了要疼的!”

贾敏抬头,正撞进黛玉亮晶晶的眼睛里。小丫头发顶的两个揪揪被风吹得翘着,像两只活泼的小喜鹊。她突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见黛玉这么开心——在林家的日子里,小丫头总缩在她床前,看着药碗掉眼泪,连院里的鹦鹉都比她爱说话。

“敏儿。”

身后传来低唤。林如海站在码头上,青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褪色的中衣。他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是她前日说想吃的蟹壳黄,此刻己被晨露浸得软塌塌的。

“这是……”他把油纸包递上来,“我今早去了观前街,那家的蟹壳黄,你从前总说比金陵的还香。”

贾敏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这双手,从前替她研墨、替她描眉,如今却日日握着河工的图纸,磨出了一层又一层老茧。

“你也别总忙着河工,”她喉咙发紧,“记得按时用饭。”

林如海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小扇子:“知道了,你去了贾府,也记得按时喝药。”

船工的号子响起来,缆绳“咔嗒”一声松开。贾敏扶着船舷转身,望着越来越远的林府门匾,突然想起上个月的深夜——她咳得喘不上气,想喊丫鬟倒杯水,可那小丫头熬了夜,睡得正香。她摸着黑去案几上摸茶盏,却碰翻了药碗,药汁溅在月白绫被上,像块洗不掉的伤疤。

“那时我就想,”她低头看怀里的黛玉,小丫头正把蟹壳黄掰成小块,往她嘴里塞,“要是我娘在,要是元丫头在,该多好。”

船行到河中央时,黛玉突然指着岸上喊:“爹爹!爹爹跑!”

贾敏抬头,正见林如海跟着船跑,青衫下摆沾了泥,却还在挥手。她想起新婚那年,他也是这样追着船跑——那时她回门,他追了半里地,只为再看她一眼。

“傻样。”她笑着抹了把泪,把黛玉的小脏手攥进掌心里,“玉儿,你看,爹爹在和我们说‘再见’呢。”

“再见!”黛玉举着蟹壳黄,奶声奶气地喊,“爹爹吃!”

贾敏望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突然想起在林家的竹院里,她曾对着铜镜想:“我这病歪歪的身子,说不定熬不过今冬。玉儿没了娘,可怎么办?”

可现在,她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给的,带着贾府的温度;闻着舱里飘来的糖蒸酥酪香——那是元春让厨房提前备的,说她从前最爱吃;听着黛玉脆生生的笑声——那是被宠着、疼着的孩子才有的笑。

“元丫头说得对,”她轻声对自己说,“咱们是一家人。我不该总想着‘嫁出去的女儿’的规矩,不该让玉儿跟着我受委屈。”

她低头看黛玉把蟹壳黄渣子蹭在她衣襟上,突然觉得这污渍比任何绣花都好看。“我要活着,”她摸着女儿软乎乎的小手,“看着玉儿长大,看着她穿红戴绿嫁人的那天。”

系统光屏在贾元春眼前闪烁:【贾敏命数修正进度:40%】。

船过苏州桥时,贾敏掀开帘子,让风灌进来。她深深吸了口气,闻见了槐花香——和贾府院子里的一模一样。

“元丫头,”她转头对坐在案前理药包的贾元春笑,“到了京城,咱们先去看老祖宗的西府海棠,好不好?”

“好。”贾元春也笑了,“老祖宗说,今年的海棠开得特别好,正等着您去题诗呢。”

黛玉突然从她怀里挣出来,扑到贾敏膝头:“题诗!玉儿写!”

“好好好,”贾敏点着她的小鼻子,“玉儿写,妈妈磨墨,姐姐题,咱们祖孙三代,给老祖宗的海棠添首诗。”

船行运河,摇碎了满河星光。这一次,贾敏不再望着船尾的水痕掉眼泪,而是望着船头的方向,眼里有了光。

暮春的运河泛着碧玉般的光,贾元春站在船头,望着两岸的青柳向后退去。周瑞家的在舱里喊她:“姑娘,该用午膳了,林姑娘正闹着要找你呢。”

“来了。”贾元春理了理月白衫子,转身进舱。

舱里暖融融的,炭炉上煨着药罐,药香混着糖蒸酥酪的甜。三岁的林黛玉正趴在案上,用手指蘸着酪汁画圈圈,见贾元春进来,立刻扑过去:“姐姐!”

贾元春笑着抱起她,小丫头软得像团云,发间还沾着半块酪渣。她用帕子替黛玉擦脸:“玉儿画的什么呀?”

“画妈妈。”黛玉歪着脑袋,“妈妈总咳嗽,玉儿画个不咳嗽的妈妈。”

贾元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向里间的锦帐——贾敏正倚在枕上,苍白的脸在烛光里像张薄纸。原主记忆里,贾敏此时该是咳得说不出话的,可此刻,她正望着女儿笑,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玉儿真乖,等妈妈好了,陪你去看桃花。”

“姑母。”贾元春抱着黛玉走过去,“用些午膳吧?我让厨房做了藕粉桂糖糕,您从前最爱吃的。”

贾敏的手刚碰到碟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黛玉吓得往贾元春怀里钻,小身子抖得像片叶子。贾元春瞥见锦帕上的血丝,喉头发紧——原主记忆里,贾敏就是这样,咳着咳着,帕子上的血越来越多,最后连床都下不了。

系统光屏在眼前炸开:【检测目标:贾敏,30岁,肺阴虚兼脾弱,症见干咳少痰、痰中带血、神疲乏力。建议药方:沙参麦冬汤加减(沙参、麦冬、玉竹、天花粉、生甘草、桑叶、白扁豆)。注意:麦冬需去心,否则易致腹泻。】

贾元春攥紧帕子,对周瑞家的说:“周妈妈,劳您去请船家找个郎中来,就说我要抓几味润喉的药。”

周瑞家的犹豫:“姑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就说我是贾府的大姑娘,”贾元春从腕上褪下翡翠镯子,“拿这个押着,郎中来了再赎。”

两个时辰后,船靠了个小码头,请来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郎中。他搭完贾敏的脉,捻须道:“夫人这病,是产后伤了阴,又受了春寒。开几味滋阴润肺的药,慢慢养能好。”

贾元春递上自己写的方子:“老丈看看,这味麦冬可要去心?”

老郎中眼睛一亮:“姑娘懂医?麦冬心有小毒,确实要去。这方子配得好,沙参润肺,扁豆健脾,正合夫人的症。”

药煎好时,天己擦黑。贾元春吹凉药碗,坐在贾敏床前:“姑母,这药有点苦,喝完我让玉儿给您唱《茉莉花》好不好?”

贾敏望着她,眼里有泪:“元丫头,你……你比我当年还周全。”她仰头喝下药,突然皱起眉:“肚子有些疼……”

贾元春的心提到嗓子眼。系统光屏疯狂闪烁:【警告:麦冬未去心,致轻度腹泻!】她立刻摸出随身的陈皮:“周妈妈,快煮碗陈皮粥!姑母这是药里的麦冬心闹的,陈皮能和胃。”

粥端来的时候,贾敏的腹痛己经轻了。她摸着贾元春的手笑:“傻丫头,我当年喝药,哪有你这么经心?”

黛玉趴在床头,举着块桂花糖:“妈妈,甜!”贾敏含下糖,甜味在嘴里化开,突然轻声说:“元丫头,我信你。”

深夜,贾元春守在药炉前,看火光映着贾敏和黛玉的睡颜。黛玉蜷在贾敏怀里,小手指还勾着母亲的衣袖;贾敏的呼吸轻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

系统提示弹出:【贾敏命数修正进度:50%】。贾元春望着舱外的月亮,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跪在灵前的自己——那时她恨自己没用,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护”,不过是多熬一碗药,多擦一次汗,多哄小黛玉唱首歌。

“姑母,玉儿,”她轻声说,“你们看,月亮都在替我们高兴呢。”

船行运河,摇碎了满河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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