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嬷嬷非常可恨，也非常难缠。伊二人是娘亲当年派来看管我的西大天王中的两个。
那个张嬷嬷是西大天王之首，是被我亲手处理的。
这两个也该处理，只是当下不是时候还有要事要做。
我央着冯大人把伊俩个打发掉，因为冯大人好歹是祖父过去的门生，伊两个也应该认识。我就跟冯大人说我是他侄子，打发掉伊两个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那腐儒竟然给我上起了大课。
雾屿国朝贡的差事，自有当职者料理，珊瑶小姐何苦操这闲心？」「圣人云『内言不出于阃』，姑娘家抛头露面己是越礼，若再掺和朝堂机务——」（忽然压低声音，像往人喉咙里塞冰渣子）「恐招『牝鸡无晨』之讥啊。」
「依本官看，姑娘该当回徐府去。」承欢在明坚兄和嫂夫人的膝下。「你听徐府上奴才仍称你为『珊瑶小姐』？足见十七年恩养的情义未断。若是珊瑶小姐信不过这些奴才，待本官陪你同返——」（忽然放软声调，像极了祠堂里念《闺训》的老学究）「明坚兄和嫂夫人素知礼义，又念着与我的情分，更念着十七年恩养的情分，定会以女公子之礼相待，晨昏侍奉高堂，方合『阴阳异位，乾坤有序』的天理。」
「典章明载『恩养十载视同骨肉』，本官与刑部的旧识通个气，除去奴籍给你挣个养女名分有何难？」『女子以柔顺为德，以贞静为美』，若再这般『越礼干政』——」「恐遭『牝鸡司晨，祸乱纲常』的天谴！」
「珊瑶小姐饱读诗书，当知『存天理灭人欲』之道。」「速速回府闭门思过，研习女红针黹，方不负明坚兄与嫂夫人一十七年的教养。」
他见我久不回话，又对我拱手一拜。
【君仆名分，虽系天定。然主仆异位之变，实乃锥心刺骨之痛。人非木石为之。心生苦楚，犹可怜之。只是时下女公子欢儿己远嫁龙岩。明坚兄膝下，独一幼子，尚是蒙昧。兄长与嫂夫人当下思女心切，若珊瑶小姐能随我一起返回京师，承欢在明坚兄膝下实乃天作之美也。】
腐儒确实不足与谋事，我当即也向他拱手谢过。
我跟他讲，我宁愿向朝廷自首，也不愿意回徐府。他听后竟愣在那。
“我那娘亲阴晴不定，待人好的时候赏你姥姥家的陪嫁，不好的时候丢到马柴房里，受粗使嬷嬷的欺负。
那一回骂人奴才坯子，在暖阁里饿的一天没吃东西。亲姨妈见我可怜送了些吃的过来。反被伊骂走了，说休要尝这种恶心的东西，脏她亲骨肉的嘴。”
“子云哥哥不如你我扮成皿公子丫鬟。俗话说得好，千年的郢室，百年的歧池，归到了歧池公子的名下，谁又能动得了咱们姐妹？”
贺兰的小脑袋里有时候总能掏出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只是这皿方时一首惦记着纳我做妾。
这么一折腾下去，很难说这皿方时不会假戏真做，怎么说也不能让他称心如了意。
皿方时一脸得意，看这样子，一首等着我开口求他。这个人说他是坏人，偏天生着怜香惜玉。说他是好人，与那帮纨绔子弟一样，把人当物件。那天他跟太监子弟们一起喝酒耍钱时说的下流话，我至今听着都耳红。
他虽然比我大好多，处事也算圆滑。可在我看来，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坏里边透着几分傻气。
董老伯说：“女公子，咱们府上东边是司马家的宅院，近些年他家也败落了。房子都闲置着，你翻墙出去，翻，你翻墙到他们家的宅院，再从别处绕出去。”
“妙！”
我当时便拜过董老伯，想要逃跑。却听见一个硬邦邦的声音。
“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何必要逃？”
一个高大的身影，真想不到。竟然在内地还会见到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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