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海陆之辩（一）

学习的过程就像长身体，按照莲航的说法，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黢黑瘦弱又土气的少年，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她看我顺眼了许多，觉得我还有点俊俏。我不由得发笑，原来在她心里是这般看我，可我的心思一直在学习和思考。白天顾先生来给我们上课，晚上我会看仲先生留下的日记，这里面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惊喜。

我看到仲先生写过。他在经历了苏州和嘉定之战后，对于战争以及个人的看法已然改变。之前的他，参军的目的十分单纯，是为了吃饱穿暖，为了博得功名。在参与了上海、苏州和嘉定的战斗后，尤其是亲眼看到猛如下山虎的程学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他的心境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当是时，李大人不满足于只在上海周边扩大战局，他还将手伸向浙北，这才有了嘉定之战。

一直在浙江战斗的左宗棠大人并不和李大人对付，他有三次科举失利的经历，这使他对经史子集已不抱幻想，遂将精力用在经世致用之学上。他关注地理、军事，尤其注意边疆史地的研究，在道光29年（公元1839年），林则徐林大人自新疆而还，途径长沙与左一见如故。是夜二人泛舟湘江之上，林大人将他在新疆的见闻以及山川地理和军事部署信息全部托付给左，并以国士之礼待之，望左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下，拯救大清王朝于风雨飘摇之时。左收下礼物，再三拜谢，立誓定不负林大人所托。

后太平军进攻湖南，友人胡林翼向湖南巡抚张亮基推荐，邀左入幕府共图守城，张大人三请之后，又经友人劝说，左遂入长沙城为张幕府之幕宾。左入城仅四天后，太平军兵锋便至长沙城南，形势十分危急，乃献计曰：“敌人在南，东北有绿营，与我成掎角之势。敌人自郴州而来，目下东方粮道不通，只剩西方唯一粮道。我可出兵袭扰敌军粮道，待敌疲惫不堪，我自出城可一鼓作气直下敌军。”然钦差大臣徐广缙畏缩不前，长沙血战80余日他只在侧摇旗呐喊并不出兵相助，太平军久攻不克遂撤军。

经此一战，左大人以知县用，并加同知衔，后随张大人训练兵丁整饬吏治，逐渐显露才干。张大人调任湖广总督后，左大人遂前往湖北。张大人将军队训练后勤补给，州县公务人事尽皆交付，左大人无一事不妥无一事出错，张大人叹服曰“此君天下才也！”

然此大才，于咸丰八年（即1858年）被总兵樊燮串通满族勋贵，向朝廷举报左宗棠以幕宾身份把持湖南军政要务，咸丰帝下旨密查此事，曾有言说“如左宗棠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左大人万般无奈，又一度深入险境，只得辞了幕僚之职，远离官场。

如此有真才实学之人，因为几句谗言，就弃如敝履，实在可惜。后曾国藩大人在安徽作战，左大人凭借人望和威名招募了5000旧部助战，解了曾大人的燃眉之急，朝廷这才重新册封左大人为太常卿。

及至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十月，英法联军攻进北京城火烧圆明园，顾命八大臣不顾天朝上国与百姓的危亡，逃往承德避暑山庄避难，转年老佛爷联合恭亲王奕?等皇室贵族，以八大臣不顾官心、军心、旗心、民心为由，发动政变。

此后，朝廷的外以议和，内除国贼成为国策。老佛爷拉拢了地方上作为世家大族代表的曾大人，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以图消灭太平军，而左大人也如大鹏一般，在这关键时刻扶摇乘风起，一去九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