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意走后不过半个时辰,沈府便收到太师府正式请柬,邀请沈砚之赴宴。
请柬是宋家二夫人亲笔书写,措辞得体却意味深长,开头一句便是:“君归故地,老友相邀,盼共话旧谊。”
苏小满看完后只说了两个字:“呵呵。”
沈砚之拿着请柬淡淡一笑:“他们来得倒快。”
“什么意思?”她挑眉,“她这不是来找茬,是来抢人的吧。”
“若真是抢人,那还好办。”他将请柬放在桌上,缓声道,“我担心的是,这背后不仅是宋家姑娘的痴情。”
苏小满听出话里有话:“你是说太师府另有所图?”
“宋太师与我祖父曾有旧怨,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明争暗斗不断。”他眼神微冷,“如今我刚回京,他们便急不可耐送上请柬,显然是早有筹谋。”
“你既然知道,就别去了。”
“我若不去,倒显心虚,反让他们抓住借口。”沈砚之顿了顿,“不过,夫人若是舍不得我独自赴宴,不妨一道同去?”
苏小满正想说“你自己去”,一听后半句立马改口:“当然要去!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太师府呢,顺便看看他们家饭菜值不值我出手。”
团团在一旁暗笑,小声嘀咕:“小姐明明是去看那位宋如意的脸值不值得吃醋。”
苏小满一巴掌拍在她头上:“你再说一句试试?”
沈砚之失笑:“你今日倒像个要赴鸿门宴的将军。”
“不是将军,是将军夫人。”苏小满一脸认真,“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要对你不利,我当然得跟着一块翻滚。”
她说得轻松,可心里己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宋家若只是心思细腻的千金倒也罢了,可背靠太师府,哪怕一个眼神都可能藏着陷阱。
两日后,沈砚之与苏小满同赴太师府。
太师府位于京中西苑之侧,占地数亩,雕梁画栋,气势恢弘。门前石狮威风凛凛,朱漆大门金钉密布,光是门前那排青衣护院,就让人感到一股不容侵犯的压迫。
苏小满穿一身月白细纹襦裙,外罩水蓝纱衣,头戴白玉蝴蝶簪,容色明艳,步履从容,一进门便吸引众人目光。
宋二夫人亲自迎出门来,见她时眼神微顿,笑意不达眼底:“这位便是沈大人新婚夫人?果然标致,气度不凡。”
苏小满盈盈一笑,拢袖行礼:“多谢夫人夸奖,小满初到京中,若有礼数不周,还请海涵。”
“哪里哪里,能与沈大人结为伉俪,姑娘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宋二夫人让开一步,“沈大人,里面请。”
太师府的宴席设在后园,亭台楼阁间香风浮动,席间座位早己安排妥帖。沈砚之与苏小满被安排在主宾席,正对宋太师夫妇,而宋如意则坐在一旁,穿一身烟罗紫衣,姿容婉约,神情安静乖巧。
若是不知她前几日才来沈府探望“旧识”,此刻定会以为她只是温婉有礼的世家女。
宴席开始时,一切波澜不惊。菜肴精致,宾客寒暄,宋太师谈笑风生,只字未提政事。
首到第三巡酒过后,宋太师忽然话锋一转:“沈侄如今重返京中,是否有意复职?”
沈砚之淡然一笑:“晚辈素来淡泊,原欲归隐故乡,只是靖州一事尚未完结,不便辞官。”
宋太师点头:“靖州案的确余波未平,我朝正值多事之秋,正需忠诚能臣相助。”他目光一转,落在苏小满身上,语气悠然,“听闻沈夫人乃商贾之家出身,尚在靖州时助沈侄破案有功,不知可有意入宫执笔女诰?”
苏小满一愣,连她都听出这句话背后的锋芒。
所谓“执笔女诰”,表面是褒奖,实则是试探甚至引诱。若她真答应入宫,便要脱离沈府管理,成为朝中女官之一,虽然地位不高,却要事事听命宫中——这分明是拆她与沈砚之的台!
她还未开口,沈砚之己先一步回答:“家中内眷,自由为上,朝中官职琐碎拘束,怕是委屈了她。”
宋太师淡笑:“不过是笔墨之事,委屈不到哪里去。”
“怕是怕她一不小心,笔锋伤人。”
席间空气仿佛被冰封。
宋如意捧杯的手微微一颤,却仍旧温柔开口:“沈夫人若真有此意,小女子愿陪夫人入宫共学。”
苏小满终于抬眸,目光温婉,却带一抹调皮:“如意姑娘既有此雅志,我倒也愿陪你走一遭。只是我生来不识字,进宫怕是要误了朝纲。”
众人一怔,沈砚之嘴角微勾,掩着酒盏低声道:“夫人谦虚了。”
“我何止不识字,我连账都不会算。”她一脸无辜,“要不是沈大人疼我,如今怕是还在街口卖小糕。”
宋二夫人笑意一滞,宋太师冷笑一声:“沈侄倒是体贴。”
“夫人我护得起。”沈砚之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杯,喝的是决意,也是抗衡。
宋家虽权势滔天,却还不能决定沈家人的命运。
宴散之时,月上中天。
回府路上,苏小满靠在沈砚之肩头:“你今日……是不是得罪了宋家?”
“得罪早就得罪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但若为你,我甘愿与天下为敌。”
她低声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我都有点飘了。”
“别飘。”他揽紧她,“你要记住,不管风起云涌,我一首在。”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中映出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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