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林初墨蹲在"云栖茶寮"的屋檐下，用星纹在青石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这是她新开发的"记忆定位术"，说是能精准找到被遗忘的故事碎片，结果画出来的图活像被猫踩过的毛线团。
"小墨！"阿月举着油纸伞从里间探出头，蓝布衫下摆沾着星屑，"老茶倌又在灶房捣鼓什么？刚才我听见'哐当'一声，像是什么宝贝摔碎了。"
"还能是什么？"高霄抱着一摞古籍从二楼下来，发间的草环沾着雨珠，"上周他非说要复原'昭远同心'茶盏的釉色，结果把窑温调成了烤红薯模式，现在整个灶房都是焦糊味。"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林初墨的星纹地图，"你这画的是茶寮后山的老槐树？昨天我明明看见它在东头。"
"那是记忆重叠！"林初墨急得跺脚，星纹从指尖溢出，在地图上炸出朵小烟花，"老茶倌说这棵树见证过五代茶寮的故事，我得把它们的坐标串起来——哎顾九你踩我星纹干嘛？"
"谁踩了？"顾九晃着手里的草编蚂蚱，墨绿长衫下摆沾着星屑，"我这是在帮你校准星轨。"他突然凑近地图，鼻尖差点碰到青石板，"哎这里有团黑雾——你闻见没？"
林初墨抽了抽鼻子。雨雾里果然飘着股怪味，像烧糊的塑料混着陈年老茶，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刚要开口，叶蕾蕾从厨房冲出来，手里端着刚蒸的桂花糕，发梢还滴着面粉："都别吵了！老茶倌说这批桂花糕用了梅树蜜，吃了能增强星纹稳定性——哎？我的桂花糕呢？"
"在这儿。"老茶倌举着块焦黑的"饼干"从灶房钻出来，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核桃，"我琢磨着给咱们加点新花样，把梅干和桂花揉在一起烤——小顾非说要试吃，结果..."他举起饼干，表面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暗紫色的晶体，"这啥玩意儿？"
林初墨的星纹突然剧烈发烫。她刚要伸手，顾九"唰"地拽住她的手腕："等等！这晶体有能量波动——和上周我在南京博物馆看见的'恶神残片'，频率一模一样。"
"恶神？"阿月吓得差点把伞扔了，"就是那个传说中专门分裂记忆的西方邪灵？"
"嘘——"顾九指了指窗外。不知何时，茶寮外的老梅树正渗出黑色汁液，枝桠上挂着几缕紫雾，像条吐着信子的蛇。叶蕾蕾的桂花糕"啪嗒"掉在地上，面粉沾在她鞋尖，她却浑然不觉，盯着梅树喃喃："我奶奶说过，这种黑雾是'记忆蛀虫'，专吃被遗忘的故事..."
"蛀虫？"高霄突然抄起桌上的星纹匕首，刀刃泛起冷光，"那正好，我这把刀专砍'蛀虫'。"他刚要冲出去，被老茶倌一把拽住："哎哎哎，你当是打苍蝇呢？上回你砍了村口的歪脖子树，结果那树里困着个民国时期的小媳妇，哭嚎了三天三夜！"
"那能怪我吗？"高霄急得首搓手，"谁让她非说自己是'被遗忘的记忆'，还往我星纹里钻！"
"都消停！"林初墨深吸一口气，星纹在头顶凝成星图，"先查清楚这黑雾哪来的。"她的指尖划过焦黑的饼干，晶体突然发出嗡鸣，在空气中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是希腊神话里"混沌之神"的图腾。
"混沌之神？"阿月扶了扶眼镜，"我上周看《神祇志》说过，这神专门制造混乱，最擅长分裂灵魂。"她突然抓住林初墨的手腕，"你的星纹！刚才那符号在你皮肤下流动了！"
林初墨低头。星纹果然在沿着血管游走，最后在心口聚成朵畸形的梅花——花瓣边缘泛着紫黑，和之前的金红截然不同。老茶倌的茶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茶汤溅在黑雾上，竟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完了完了。"顾九瘫坐在石凳上，草编蚂蚱从手里滑落，"上回周鹤年的记忆分裂，就是因为碰了这种东西。当时他分裂成了七个自己，追着自己打了三天三夜..."
"打三天三夜？"叶蕾蕾突然笑了，"那画面我能脑补八百集！"她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因为梅树的汁液正顺着枝桠滴落，在地上汇成个歪歪扭扭的箭头，首指茶寮后的老井。
"走！"林初墨抄起茶盏，星纹在指尖跃动，"不管这黑雾是啥，先把源头端了。"她刚要冲过去，被阿月拽住袖口："等等！我刚才烤饼干时，好像看见老茶倌往面粉里掺了...掺了陈校长日记本里的纸灰！"
"什么？"老茶倌的脸"唰"地白了，"那是我怕你们记不住茶寮的故事，特意烧的'记忆引子'！"
"引子变炸弹了吧？"高霄憋着笑，"现在好了，混沌之神的使者顺着纸灰爬出来了！"
"都别贫了！"林初墨拽着众人往老井跑，"高霄用星髓加固井边，阿月用记忆共鸣查黑雾来源，叶蕾蕾准备因果编织防反噬，顾九...你去给我找块砖，等会砸核桃用！"
"我堂堂时空猎人，居然要当打手？"顾九哀嚎，却还是乖乖去搬砖。
老井边，黑雾己经凝成个半透明的人形，长着蝙蝠般的翅膀，头顶长着两根螺旋状的角，正"嘶嘶"吐着紫雾。林初墨的星纹在掌心凝聚成剑，刚要刺过去，那人形突然开口，声音像指甲刮黑板："凡人...你们以为能困住我？这茶寮里的每段记忆，都是我的养料..."
"养料？"阿月冷笑，记忆共鸣的光在她指尖流转，"你当我们是菜市场卖菜的？这茶寮里的记忆，是三百年的茶香，是七十年前的热血，是无数人用真心焐热的——你吃得下去？"
黑雾的动作顿了顿。林初墨趁机甩出茶盏，茶汤泼在它身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高霄的星髓光刃劈下来，黑雾被撕开道裂缝，露出里面蜷缩的老照片——是周小桃剪窗花的侧影，是陈校长擦黑板的背影，是王秀兰包药包的手。
"原来..."叶蕾蕾的声音发颤，"它是靠吞噬被遗忘的记忆存活的。我们越记得，它就越虚弱。"
"那还等什么？"林初墨的星纹在头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把咱们记得的故事，全砸给它！"
阿月闭上眼睛，记忆共鸣的光如潮水般涌出——她看见周小桃在剪春阁笑，陈校长在教室擦黑板，王秀兰在战地医院包扎，老茶倌在茶寮里擦茶盏...所有画面化作金色光流，裹着星屑，劈头盖脸砸向黑雾。
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崩解。林初墨的星纹剑趁机刺穿它的胸膛，紫黑色的液体溅在井沿，腐蚀出个大坑。最后，黑雾化作缕青烟，消散在雨雾里。
"赢了？"顾九举着砖，目瞪口呆。
"没全赢。"叶蕾蕾指着黑雾消失的地方，那里飘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用希腊文写着"混沌之神的契约"，"这只是个使者，真正的神还在沉睡。"
"管他呢！"高霄把星髓光刃收进鞘里，"咱们先把茶寮收拾了——老茶倌，您的'记忆引子'还剩多少？我帮您重新烤饼干！"
"去去去！"老茶倌笑骂着去捡焦黑的饼干，"再烤我就往里面加辣椒面，辣得你们跳星轨！"
梅雨渐停，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茶寮的飞檐上。林初墨摸了摸心口的星纹，畸形的梅花不知何时变回了金红，花瓣上还沾着雨珠，像撒了把碎钻。
"刚才那黑雾..."她转头对伙伴们笑，"你们说，它会不会是来送礼物的？"
"礼物？"阿月捏着块没被污染的桂花糕，"比如...让我们更团结？"
"或者..."高霄推了推眼镜，"让我们开发新技能？比如用星纹烤饼干？"
"打住！"顾九举手投降，"我可不想再吃焦饼干了——不过..."他的目光扫过茶寮后的老梅树，"要是能开发'星纹奶茶'，我倒是可以试试。"
"想得美！"叶蕾蕾戳了戳他的额头，"先把你砸核桃的砖洗干净——那上面沾了老茶倌的梅干汁，黑黢黢的！"
众人哄笑起来。林初墨望着天边的彩虹，突然觉得，所谓"时空守护"，大概就是这样：有笑有闹，有惊有险，但无论遇到什么，身边总有一群人，愿意和你一起，把被遗忘的故事，重新焐热。
她摸了摸怀里的茶盏，杯底的刻痕在阳光下闪着光。六个名字排成北斗，像六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西方神殿的穹顶下，混沌之神缓缓睁开眼。他的指尖抚过水晶球，球里映出茶寮的笑声："有意思...这些蝼蚁，居然能撕裂我的黑暗。"他的嘴角勾起冷笑，"那就让他们多高兴会儿——等我苏醒，这人间的记忆，将比混沌更彻底地...支离破碎。"
雨又下起来了。林初墨和伙伴们躲进茶寮，围坐在八仙桌前。老茶倌重新烤了桂花糕，这次甜得恰到好处。顾九举着草编蚂蚱逗阿月，高霄和叶蕾蕾在争论"星纹奶茶"的配方，老茶倌靠在灶边打盹，嘴角沾着桂花糕屑。
星纹从每个人的指尖溢出，在茶寮上空织成张星图。这次的星图里，没有黑雾，没有怪物，只有漫天星光，和茶寮梁上老梅树的花，正开得热闹。
林初墨咬了口桂花糕，甜得眯起眼。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但至少此刻——
有茶，有星，有伙伴。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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