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梅园里的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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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梅园里的旧影

 

苏州的雨来得静悄悄的。林初墨站在评弹巷口,看雨丝在青石板上织出细密的网,檐角铜铃被风撞响,倒像是谁在敲一段走调的《雨打芭蕉》。她腕间的星纹突然泛起微光,指向巷子深处——那里有株老梅树,枝桠正从白墙后探出来,沾着雨珠的花苞红得像要滴下来。

"梅?"叶蕾蕾摸着铜牌上的刻痕,"和顾九那半块铜牌上的'梅'字,笔画数一样。"

顾九蹲下来,蚂蚱趴在他肩头,触须轻轻颤动:"我奶奶的旧账本里也记过,评弹巷有户人家姓梅,世代种梅制香。"他指了指雨幕里的梅树,"而且这棵树的年轮...和我手腕上的星纹弧度吻合。"

阿月突然拽了拽林初墨的衣袖,指腹着茶寮带来的蓝布围裙角:"我奶奶临终前说过,苏州有个'梅香娘子',做的梅花香能让人想起最难忘的人。"

雨丝渐密时,他们己站在梅园门前。朱漆门环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梅隐居"三个字,边角被雨水泡得发皱,倒像是谁故意要模糊这痕迹。门内传来捣衣声,混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和陶瓮里的味道重叠了。

"有人吗?"高霄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老旧的呻吟。院内的景象让众人顿住脚步:满地都是晒干的梅花,从青石板缝到屋檐瓦当,连石桌上都堆成小山;正房窗棂下摆着口老木箱,箱盖敞开着,露出半卷绣着梅花的蓝布;墙角的陶瓮排得整整齐齐,和评弹巷老槐树下的那些一模一样。

"是小桃的梅香坊。"阿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油纸伞,靛青衫子被雨水浸得更深,"七十年前,小桃跟着陈校长去延安前,把这园子托付给我奶奶。她说,要是有一天有人带着星纹来,就带他们看箱底的信。"

林初墨的星纹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她快步走到木箱前,箱底躺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被岁月洗得发淡,却还能认出"致星纹者"西个字。拆开时,片干枯的梅花飘落,落在她手心里,竟还留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各位时空猎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己经不在了。但请别难过——我只是先一步去了时光的褶皱里,替你们守着这些故事。

七十年前的冬天,我和陈校长在延安的窑洞里烤火。他说要去前线,我说要去江南。他说'等打完仗,我们去苏州种梅',我说'那得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制香'。

后来他没回来,我也没等到春天。但我在战地医院认识了个小护士,叫王秀兰。她总说,等战争结束,要把我教她的制香手艺传给更多人。再后来,老茶倌陈阿公带着茶种来了苏州,在梅树下种了片茶园。他说,茶暖梅香,就能把没说出口的'我想你',都泡进茶里。

现在,该你们了。梅树下的陶瓮里,装着我制的'星屑香'——每粒香丸里都封着一个没说出口的故事。等你们找到最后一个铜牌的主人,就把这些香分给他们。告诉他们:

别害怕遗忘,因为总有人愿意替你记得;别担心来不及,因为所有'我想你',都会在时光里等,等你找到说出口的人。

周小桃 绝笔"

信笺落地的瞬间,窗外传来扑棱棱的响动。顾九的蚂蚱"吱呀"叫着撞向屋檐,众人抬头,只见个穿藏青棉袍的老人正站在梅枝上,手里攥着半块铜牌——正是"梅"字的那一半。

"您是..."叶蕾蕾踮起脚。

老人跳下来,雪花般的白发沾着雨珠:"我是王秀兰的徒弟,今年八十二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师父临终前说,会有七个带星纹的人来,取走梅树下的香。"

林初墨摸出陶瓮里的香丸,递过去:"这是周小桃制的?"

老人接过香丸,指腹蹭过表面的纹路:"是她用梅芯和茶末做的。她说,梅是念,茶是暖,合起来就是'念暖'。"他突然咳嗽起来,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说要等你们来了再给。"

油布展开,是张泛黄的合影:穿灰布军装的王秀兰站在中间,左边是戴靛青头巾的陈校长,右边是穿蓝布衫的老茶倌,后排站着扎麻花辫的周小桃——她手里正举着枚星芒挂坠,和林初墨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师父说,这叫'星链'。"老人指着照片上的挂坠,"每段故事都是一颗星,串起来就是时光的银河。"

雨不知何时停了。梅枝上的水珠"滴答"落进石臼,溅起细小的虹。林初墨望着腕间的星纹,突然发现梅树的影子在地上织成幅星图——和巴黎塔顶的、和陶瓮里的,完全重合。

"原来..."顾九的蚂蚱蹦到梅枝上,"所有的星纹,都是时光的坐标。"

"那最后一个铜牌的主人..."高霄推了推眼镜。

阿婆指了指照片里最右边的老茶倌:"陈阿公走的时候,把这半块铜牌给了我爷爷。他说,等七十年后,要等七个带着星纹的人,把这些故事,再讲给下一个七十年听。"

林初墨摸出自己的半块铜牌,和老人的合在一起。"星纹"二字突然发出金光,在梅树上投下片光影——是周小桃的剪纸,是陈校长的诗稿,是王秀兰的药箱,是老茶倌的茶篓,所有被记住的片段都在光里流动,像条发光的河。

"原来这就是'星链'。"叶蕾蕾轻声说,"每段记忆都是星,我们就是串星的人。"

这时,巷口传来卖花担子的吆喝,尾音还是婉转的水磨腔:"白兰花嘞——"但这次,林初墨听出了不同的东西——那是无数个"我想你"在时光里轻轻共振的声音,像春蚕食叶,像泉水叮咚,像心跳,像呼吸。

"该走了。"顾九拍了拍她的肩,"去下一个地方,找最后一个铜牌的主人。"

"等等。"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师父让我转交的。她说,等你们收集完所有故事,就把这个,埋在苏州最大的梅树下。"

布包打开,是粒香丸,裹着红绳,绳上系着张纸条:"致未来的星纹者:当你看到这颗香丸时,说明有人替我记得,有人替我爱过。别难过,因为爱从来不会消失,它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继续生长。"

林初墨把香丸小心收进怀里。她望着梅树上的雨珠,突然觉得,所谓"时空猎人",不过是群替时光当邮差的人。他们收集被遗忘的信,传递被耽搁的爱,让那些"我想你",永远有地方可去,永远有温度可依。

离开梅园时,阿月突然回头。她看见梅树的影子里,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正冲她笑——是周小桃,还是王秀兰?或许都不是,又或许都是。她眨了眨眼,笑容却更深了。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西方神殿的水晶球里,混沌之神的指尖开始颤抖。他望着苏州梅园泛起的金光,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恐惧,这是从成神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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