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八的京城机场,天空中飘洒着如絮般的小雪,轻盈而细密。
这些雪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缓缓地飘落下来。
它们轻轻地黏在行人的发梢和肩头,仿佛是大自然为人们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薄纱。
刘妃影蹲在地上,将思雨和念汐搂进怀里,鼻尖蹭着孩子们冻红的脸蛋:
"让爸爸带你们来深圳看妈妈,那边现在还能穿花裙子呢!"
思雨攥着她的珍珠耳钉不放,念汐则把脸埋进她羊绒大衣里,舍不得松开。
王亚茹站在一旁,看着刘妃影泛红的眼眶,轻轻抱了抱她:
"下次来首接住家里,别再住酒店了。"
两个女人的发丝在风雪中交缠,刘妃影突然低笑:
"再不走,我可要把林少爷拐回深圳了。"
林采臣替她拢了拢围巾,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
"家里有我呢,快走吧,阿姨还等着。"
看着刘妃影走进安检口的背影,思雨突然大哭起来:
"妈妈 ——"
林采臣抱起女儿,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王亚茹默默递过热可可,杯壁的水珠在暮色中闪着光:
"快回家吧,孩子们该饿了。"
秀水碧庭的暖气刚焐热身子,红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
"林少爷,天上人间来了个女学生,说是小雨的小姨!"
林采臣握着电话的手一顿,思雨正趴在他肩头打盹,小嘴里还嘟囔着 "刘妈妈"。
天上人间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女孩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裹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羽绒服,黑色麻料长裤洗得发白,帆布鞋头磨出了洞。
听见门响,她猛地抬头,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
"你... 你是林少爷吗?"
灯光下,她清秀的眉眼与上官丽娟有七分相似,却更添了几分未经世事的纯净。
林采臣想起新闻里上官丽娟被害的消息,喉头滚动:
"你怎么来了?"
女孩绞着衣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看到那则新闻消息时,想立马来京城,我很痛苦。我想去送姐姐一程,见一见姐姐的女儿小雨,可我没有钱。
于是,我毅然去找了工地的工作,经过两个月的努力,我终于攒够了路费。
坐 了三天三夜的车程才找到这里,你能带我看看小雨和姐姐吗?
回秀水碧庭的车上,女孩始终缩在副驾,羽绒服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
林采臣从后视镜里看她,发现她正偷偷打量车内的装饰,手指无意识地着洗得发白的裤脚。
"你叫什么名字?"
他打破沉默。
"上官... 上官明月。"
女孩声音细若蚊蚋,
"姐姐说,小雨是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王亚茹开门时,看见林采臣身后的女孩,微微一怔。
思雨揉着眼睛从她身后探出头,看见上官明月袖口露出的红绳 —— 那是上官丽娟常戴的款式。
"阿姨..."
上官明月突然跪下,吓得思雨躲到王亚茹身后。
"快起来。"
王亚茹连忙扶她,触到她冰凉的手指,
"先进来暖和暖和。"
厨房里炖着的鸡汤香气飘来,上官明月吸了吸鼻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这味道... 像我妈熬的..."
餐桌上,上官明月捧着鸡汤的手还在发抖。
思雨悄悄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腿,念汐则把自己的草莓发卡别在她头发上。
王亚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又给她盛了碗汤:
"慢点吃,还有呢。"
林采臣坐在对面,看着上官明月发间的草莓发卡,突然想起刘妃影离开时的眼泪。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落在庭院的腊梅上,映着屋内的暖光,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姐姐... 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然后就回去。"
上官明月突然抬头,眼眶很红,眼里满是忐忑。
林采臣放下筷子,想说些什么,却看见王亚茹轻轻摇了摇头。
思雨突然抱住上官明月的胳膊:
"小姨,你别走了,陪我们过年吧!"
上官明月看着思雨纯真的笑脸,又看看王亚茹温柔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却再次夺眶而出。
林采臣起身给她拿纸巾,指尖触到她发梢的雪花,突然觉得这个雪夜,因为这个意外的访客,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温度。
夜深了,上官明月睡在思雨旁边的小床上,手里还攥着思雨给她的熊猫玩偶。
林采臣站在门口,看着三个孩子熟睡的脸庞,听见王亚茹在身后轻轻说:
"明天带她去买身新衣服吧,怪可怜的。"
他转过身,看见王亚茹眼底的温柔,突然想起刘妃影在机场说的话。
窗外的雪还在簌簌飘落,屋内的灯光却将这份突如其来的血缘羁绊,照得无比清晰。
或许这个年,注定要在不断的相遇与离别中,拼凑出最完整的温暖。
八达岭公墓的石阶覆着薄雪,林采臣握着黑伞的手微微发僵。
上官明月盯着墓碑上 "上官丽娟" 三个鎏金大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寒风卷着纸钱灰烬掠过她发梢,将思雨递来的白菊吹得簌簌颤动。
"小姨,妈妈在这里睡着了吗?"
思雨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在空荡的墓园回响。
上官明月膝盖一软,重重跪在结霜的石板上,羽绒服沾满雪水也浑然不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三个月前姐姐最后一通电话里沙哑的咳嗽声,新闻里闪过的警车蓝光,此刻都化作喉头腥甜的痛。
"姐姐..."
她终于崩溃大哭,双臂死死抱住思雨小小的身体。
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混着寒风,让她想起小时候抱着高烧的姐姐往诊所跑的夜晚。
思雨被勒得发疼,却固执地搂着她脖子,温热的眼泪滴在她后颈:
"小姨不哭,小雨给你呼呼..."
念汐也跟着抽噎起来,王亚茹红着眼眶蹲下身,用围巾替两个孩子擦脸。
林采臣望着墓碑前抱作一团的三人,突然发现上官明月颤抖的频率,竟与思雨的抽泣完全同步。
血脉的羁绊像无形的丝线,将这对从未谋面的姨甥紧紧缠绕。
"谢谢... 谢谢你们..."
上官明月突然转向林采臣和王亚茹,额头重重磕在冻硬的地面。
王亚茹慌忙去扶,触到她冰凉的脸颊:
"快别这样,小雨也是我们的孩子。"
女孩却执拗地跪着,声音带着哭腔:
"让我留下来吧!当保姆、做苦力都行... 求你们让我陪着小雨!"
思雨突然从她怀里钻出来,肉乎乎的小手捧住上官明月的脸:
"小姨住我房间!我们一起搭城堡!"
孩子纯真的请求让所有人红了眼眶,林采臣望着雪地里交叠的影子,想起育婴箱里冰冷的营养液。
原来真正的温暖,从来都藏在这些滚烫的眼泪与笨拙的拥抱里。
暮色渐浓时,墓园的广播提醒闭园。
上官明月最后一次抚摸墓碑,将贴身戴着的红绳解下系在碑前。
褪色的绳结上,还挂着她和姐姐童年时共戴的银锁。
思雨突然踮脚擦掉她脸上的雪水:
"小姨笑起来好看,像妈妈照片里那样。"
返程的车上,两个孩子蜷在上官明月怀里沉沉睡去。
林采臣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正轻轻哼着闽南童谣,指尖一下下梳理着思雨炸毛的头发。
王亚茹递过热姜茶,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车窗,却将这副画面烙进每个人心里。
林家老宅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时,上官明月攥着思雨的手突然收紧。
门扉推开的刹那,林徽茵的惊呼混着年夜饭的香气扑面而来。
思雨蹦跳着扑进林老爷子怀里,而上官明月却像被钉住般站在原地 —— 堂屋墙上,姐姐年轻时的照片正对着她温柔微笑。
雪越下越大,将老宅的青瓦染成白色。
林采臣望着热闹的厅堂,看着上官明月慢慢融入这个临时拼凑的家,突然明白所谓命运的馈赠,或许就是在最寒冷的时节,让血脉相连的人彼此取暖。
而那些未说完的思念与遗憾,终将在团圆的烟火里,找到安放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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